邝成笑了笑,换了话题:“许先生是做什么的?我听说也是和民航相关的。”
“邝医生客气, 许言就好,”许言撑了点儿精神,通俗易懂的解释,“我是做空中管制的,有点像交警,不过是在天上。”
“那在天上飞的飞机是不是都归你们管?”
“不是,我们有固定的高度和空域。”许言跟他举例子,“之前有架航班的机长就因为听错了指令,差点开进炮射区域。”
“那么吓人。很危险吧?”
“嗯,当时席位上坐着的还是位实习管制员,都吓哭了。”
邝成感慨:“他们都说飞行员压力大,我看你们空管也不轻松。”
“还好,习惯了。”
邝成问他:“没想过换个工作?”
“刚工作的时候天天想着辞职。”许言笑,“那时候年轻,还很愤青,压力大的时候都恨不得从办公楼上跳下来。”
邝成也跟着笑了:“我学医也是,有段时间我真想拿根面条吊死在我导师门前。后来怕我自己冲动,我一天三顿的吃面条,吃到最后我见面条就吐。有次跟导师一起吃饭,导师刚说‘中午吃面吧’,我哐地就吐了,昏天黑地的。从那以后,他就不让我给他儿子写实验作业了。”
许言没忍住笑起来。
邝成话题一转:“你呢,后来是怎么坚持下去了?”
许言笑着摇了摇头,稍许回避。
潘煜推门进来,没想到许言已经醒了,脸上瞬间有了笑:“许主任。”
他弯腰碰了碰许言的额头,想探一探他的体温,但没什么生活经验的人,根本感觉不出来热不热。
“刚测过,不烧了。”许言推了他一下,“坐好。”
潘煜这才看见屋里还有个人,不太高兴地坐在床边:“你怎么还没走?”
见过过河拆桥的,但没见过拆那么快的。
潘家不投个房地产生意真是可惜了潘煜的天赋。
邝成都气笑了:“少爷,老奴正跟许言许先生聊天呢,聊完天就走。”
潘煜手指正不老实地往许言的掌心间蹿,警惕地看向邝成:“你跟许主任聊天?聊什么?”
邝成那个除了钱就是致力于科普黄色讲座的脑子还能跟他高不染尘的许主任碰出聊天的火花?
天没下红雨,母猪也不会上树啊。
邝成看他,觉察不对:“你那什么眼神?”
潘煜不言,努力地往许言身边挪了挪。
邝成:“……”
许言抬胳膊虚圈了下他,懒得再打太极,扯回话题。
“邝医生问我为什么在管制席上待了那么多年。”
潘煜不再瞎给自己安排剧本,注意力瞬间被迁走。有关许主任的一切,他都想知道,眼睛当即亮了起来,灿若星辰。
许言看了眼在自己面前化身成好奇宝宝的小崽子,浅咖的眼珠碎着光,还真的一本正经再问。
“为什么?”
“因为,”他声音陡然放得很轻,自己还笑了下,“喜欢吧。”
过了二十岁的年纪,再谈喜欢、热爱都显得有些矫情。那么张扬的词汇应该独属于十八岁报志愿的夏天。
许言在无人看见的被窝深处,无声地蜷了下脚趾。
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写完作业就喜欢爬上天台看天空,坐着能看一整天。”潘煜听得太认真了,他忍不住多说了句,“高中的时候,我还参加过选飞,但最后测试的时候被刷下来了。”
高中的时候,成绩好,许言也是众星捧月、翩然骄傲。
时间隔得太久远,他已经记不得当初的心情,也忘了是否有过遗憾。但现在多少是有点惋惜,他本可以跟潘煜认识得更早,如果自己能再争气些。
他朝潘煜看了眼,没想到小崽子比他还要气愤。
“那肯定是测试的机器不标准。”
“……”
潘煜捏了捏他的食指,卖弄着自己会得不多的成语,长吁短叹,格外可惜:“命运不公,阴差阳错。”
许言看他一眼,笑得无奈又偏爱。
“…两位,”邝成不得不出声,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多余过,“真是抱歉,我还在喘气。”
潘煜“啧”了声,更觉他多余了。
邝成怎么还能坐在凳子上呢?
他配吗?这是许主任说给他听的过往。
许言继续:“高考结束后,我去成都旅游,住在武侯区,挨着地铁口,每次进出站都能看见低空飞行的航班。”
阳光不刺眼的傍晚,他能停下来看好久,是真的百看不厌。
直到今天,许言也很难说清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或许是因为天空足够广阔,能容纳所有过火的自由;也可能只是因为高考之后的他是自由的,所以更愿意奔赴远大的广阔。
“之前下白班的时候我都会含根烟,走一段,有晚风,也有天空。”
所以还能坚持。
也幸好还能坚持。
潘煜很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极其地热爱天空。那种心上人跟自己心跳共振的感觉使得他内心澎湃,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邝成微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
潘煜怜悯地看了眼邝成,这种奇妙的感觉,他肯定不曾拥有。
“你知道为什么之前下班的时候许主任都会走一段吗?”
邝成看他宛如在看一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答案不都在题面上吗?
“总不能是因为你吧?”毕竟是金主,邝成努力地压了压自己的语调,力争语气不那么嘲讽。
“答对。”
邝成:“???”
“因为我现在每天都会接他下班,所以他就不用再一个人走路。”怕邝成不明白,潘煜又换了种表达,“也就是说我会陪他一起等落日、追晚风、看天空,最后一起再回家…你能听懂吗?”
邝成看他两秒,起身走了。
妈的。
屎难不难吃不知道,钱是真他妈的难赚。
几乎是在他出门的瞬间,门口的助理就凑了上来,声音放得很低。
“刚刚容总给您打电话了。”
“知道了,”邝成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手机给我。”
—
明亮的电灯泡终于走了,感天动地,潘煜迫不及待凑近,轻嗅许言颈边,黏黏糊糊。
“许主任,你饿不饿?”
“不饿。”
许言就是头猪,也没有吃完睡,睡醒就吃的。
潘煜嘴唇厮磨他的脖颈,一个接一个吻落下,不依不饶:“真不饿吗?”
闹人。
许言扬眉,掀了角被子:“让开。”
他现在不想吃饭,只想解决下生理问题。
潘煜其实想陪他进去来着,但许主任没同意,所以被很无情地关在了外面。
许言洗完手,一出来就遇见个门神,屈指朝他脸上弹了弹水,没什么办法地笑了下:“怎么这么黏人。”
潘煜也笑,笑意很浅,只又问了下他饿不饿。
“……”许言有理由怀疑潘煜是想借机灌他喝药,因此格外警戒地上下审视他,很快发觉不对。
“出什么事了吗?”许言伸手捏他下巴,眉眼含笑,笑意温柔,“还是谁欺负我们小潘机长了?心情不好?”
“没有,我今天很高兴,”潘煜手从他身后绕过去,不断凑近,含着他的嘴唇,低低开口,“许主任,生日快乐。”
许言微微歪头,看了他两秒:“...谢谢?”
潘煜睫毛下扫半瞬又升上,没反应过来。
许言笑了下,没再逗小孩儿:“谁跟你说的?赵赫?”
“不是,是阿姨刚刚打电话了,”潘煜手往兜里掏了掏,把手机递了过去,略心虚地解释,“我还不小心挂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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