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事理。”
许国海跟她说不通,摔门进屋了。
杨秀深吸一口气,力度更大地摔上大门,震得楼道灯都亮了。
邻居都以为地震了,开门探头。
“秀姐?”
“门老了,”杨秀捋了下头发,掌心还有颤感,“该换了。”
许言和潘煜是除夕当天回的家,带着多多,路程不远,走高速两个小时。但路上稍微堵车,耽误了时间。
杨秀守着楼道口,等得焦急。但凡有点儿声音,她都要探出身看看。许国海坐在客厅看电视,几次想开口都没有说话。
“妈。”
他们家在一楼,听见声音,杨秀就急慌慌地迎出来。
“怎么回来那么晚?累不累?冷不冷?”
“堵车了。”许言拉住要去搬东西的潘煜,替他捋平袖口,跟杨秀介绍,“妈,这是潘煜,你之前见过的。”
潘煜紧张:“秀姨,过年好。”
杨秀木讷点头,视线停在许言无名指上,些许闪躲:“外头冷,先进屋。”
一进屋,许言就把多多放了出来,多多瞬间钻进电视柜下面。许言跟潘煜一起找位置放它的猫碗、猫盆,组装它的小爬架,再倒上猫粮、猫砂和纯净水。
杨秀早知道多多要来,还给它缝了两个小垫子,放进窝里。
“都是新弹的棉花,提前晒好的。”
“谢谢秀姨。”
杨秀连忙摆手:“没事、不费事。”
许国海端坐在沙发上,一身正装,架子摆的很足。
“潘煜是吧?坐。”
潘煜坐在他对面,笑得讨人喜:“许叔,新年好。”
许国海不吃这一套,照旧严肃,皱着眉头。
“你家是哪儿的?”
“北京。”
“家里几口人?有兄弟姐妹吗?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许国海越问越不喜,“你一年收入是多少?买房了吗?以后打算在哪儿发展?”
许言把手搭在潘煜手腕上,朝下轻按,没让他答。
“爸,不用这么麻烦,他爸妈都有百度百科,你上网搜一下,信息很全。”
他从潘煜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和林暮暮的聊天页面,找出文档,递给许国海看。
“比起其他,我觉得你应该先看看这个。”
“这是他们家打算出的嫁妆,爸,你看咱们家拆迁几遍合适。”
许国海光看见三千万的房子就眼前一黑,别说拆他们家了,地底下的太祖都得帮忙占个拆迁位。许国海戳着手机页面,关掉了那些世俗的东西。
“胡闹!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家庭环境都不一样。
许言突然就有些可笑:“所以,每个人也都不一样。”
原来这样的道理,许国海不是不懂。
许言扣着潘煜的右手,当着许国海和杨秀的面把一早买好的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
“!”
“家长见了,五金也买了。”
潘煜垂眸,抱着自己的手指欣赏好一会儿。
许言很平静:“爸、妈,我既然把他带了回家,那我选的人就只会是他,跟他的性别、家世、职业等等,都没有关系。”
“你们不用拿他和任何人去作对比。”他经历过的,潘煜都不应该再经受,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能。
许言直视许国海,复述他的话:“这没什么好比较的。”
“他生而不同,”
潘煜看着他,许言屈指碰了碰他的掌心,笑了下。
他道:“而我很爱他。”
许国海呼吸顿时急促,脸色青白交错,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杨秀是第一次听见许言说这些话,眼眶翻涌红意,酸涩难受。片刻后,她擦着眼泪,赶在许国海开口前,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赶了一上午的路,你们肯定都饿了,先坐着吃点儿东西。”
她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又早早地做了一桌子的菜,还给多多蒸了条鱼,鱼刺都是提前挑好的。
许言带潘煜去洗手,简单参观了下家里。
四室二厅的房子,每间屋子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床单被罩也都提前晒好,铺的板板正正。
他和许言的屋子挨得很近,只是空间不大,空调老旧,屋里还打了一圈的衣帽柜。
许言进厨房端菜,给杨秀打预防针:“他晚上和我一起睡。”
杨秀目光又落到他无名指,愣愣点头。
“我本来是想着让潘煜睡你房间,你睡储物间。但你们,明天还是要去你姑姑家拜年的,”她不太好往下说,“我等下再给你们拿床被子。”
许言知道亲妈误会了,停了瞬,扬眉轻笑。
“找个枕头就行。”
“……”
下午李山来家里拜年,知道他们回来,卸了几箱烟花。
“今年让放吗?”
“怎么说呢,街道不通知,咱们就不问。他们一问,也不会问了,”李山熟能生巧,“都除夕了,没看今年卖炮的摊子都多了么。”
正说着,他们同栋楼的邻居就带着小孩下来放饭前炮。
鞭炮一响,年夜饭就开始了。
李山捂着耳朵,冲他做口型:“得,那我也走了。新年好!”
多多怕鞭炮,潘煜把它抱进屋里哄,许言蹲着收拾饭盆,鱼也没吃两口。
世子挑食,不像他爹。
许国海看不过眼,刺了一句。
“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孙子?”
“嗯。”
许国海皱眉:“就叫个多多?”
“对,”许言平静补充,“潘多多。”
许国海更不满意了,重点偏移,自尊心崛起:“为什么不能姓许?许多多,许多,那还是个形容词呢,字典上都有这个词!”
杨秀挨个发筷子,当听不见。
许言洗净手,心平气和:“那可能是因为它在潘家真的有王位要继承吧。”
“......”
许国海再度安静。
.
吃过年夜饭,杨秀没让潘煜帮忙收拾,赶他们去院里放烟花。
许家没有给成年孩子发压岁钱的习惯,相反都是许言每年除夕给他们发过年钱。
今年因为潘煜来家,他们是要包个大红包的。思来想去,杨秀回屋拿了张存折,塞进一早准备好的红包里,鼓鼓囊囊,险些撑破。
许国海不高兴:“当初是他自己非要卖的房子。”
“那也是你先砸的他车。”
一向胆小的人生平第一次那么大胆,说到底,她跟潘煜也不过见了两面。
杨秀把红包捏在手心里,心都在打鼓。她站在门口,看潘煜兴冲冲地弯腰点火,也看她的儿子就那么站着、看着、笑着,目光里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妈?”
许言喊她,潘煜也回头。
杨秀拿手胡乱擦了下脸,咳了声,走下台阶,递红包给潘煜,不善言辞。
“过年好。”
潘煜朝许言看去,杨秀径直塞他手里。
“拿着。”
潘煜等了片刻,确定杨秀只打算给自己发红包后,便不做犹豫地递给许言,笑着朝她道谢,说了好几句吉祥话。
杨秀一颗心放进肚子里,笑弯了眼。
过往几十年,她很少坚持什么。除了这晚,她不止对许国海发了脾气,还一个人待在了客厅,多多坐在沙发横梁处,警惕看她一眼,又低下头自顾自舔毛。
晚会上主持人正在串下一个节目:“…王菲,《世界赠予我的》”
杨秀挨着多多,坐在沙发上,看自己最喜欢的歌手在欢呼声中出场,听得很认真。
许言进来陪她,前奏已响至尾声。
“有人放烟花”
窗外发出“轰”地声响,许言看向落地窗外,潘煜也正在回望他。
他笑着,身后漫天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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