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也呐呐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你自己撸一下手表——啊!”
他本来是尴尬低头的,但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惊呼出声。
因为宽木条箍成的椅子中间是有空隙的,新买的药膏又是圆咕噜的柱体,放在椅子面上之后顺着滚了好几圈,撞到了林清隅的大腿上,管口处溢出来的白色药膏直接抹在了他的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孟夏一边疯狂道歉,一边用自己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擦林清隅裤子上的药膏。
指尖落在腿部肌肉的一瞬间,林清隅整个人都绷紧了。
由于种族原因,他对气温的感知没那么强烈,加上年轻气盛,一年里有大半年都穿得单薄,孟夏捂得温热的手指在腿上划来划去,触觉无比清晰。
刚开始的慌乱过去之后,孟夏也越擦越觉得不恰当了,手指颤巍巍的,想要立马抬起来,又显得太突兀,指腹将离未离地在林清隅的裤子上轻轻蹭着。
林清隅的呼吸乱了一下,心想,要是有选择的话,他情愿再被小黑猫挠一爪子。
见林清隅表现得淡定,孟夏也逐渐镇定下来,草草擦了两下之后迅速收手。
只是,大部分药膏都揩了下来,但是布料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一块洇开的深色污迹。
“还是擦不掉,怎么办啊……”
孟夏垂头丧气,自己本来是来赔礼送药的,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圆钝的杏眼垂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意识到自己做莽事之后躲躲闪闪的,做错事之后又会这么眼神水润润地盯着人看。
林清隅叹了一口气,克制了多日的冷淡终于破功:“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我们两个人都得洗裤子了吗。”
“噗——咳咳,你真的不介意吗?”孟夏的脸多云转晴,“不过,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能回图书馆了?”
林清隅摇头:“本来就没打算去了。”
要不然也不能在门口碰见躲了好几日的某个人。
“哦哦,那就行。”孟夏放心了不少,“正好药涂好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药膏干在上面,你的裤子很难清洗。”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找药膏的盖子想要拧回去。
但刚刚张开手指,就犯了难。
孟夏的两只手上都沾了白花花的药膏,要是拿东西的话,肯定会沾得到处都是。
就在他踟躇的时候,林清隅默不作声地伸手将药膏接过去了,找到盖子盖好,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手帕纸,擦了擦外包装上多余的膏体。
即便是用过的纸巾,他也叠得颇为整齐,而不是皱巴巴团成一团。
将用完的废纸暂时放在长椅面上,林清隅又抽了一张手帕纸。
孟夏看得有些疑惑,下意识追问道:“啊,是还有什么要擦的吗?”
他觉得已经擦得很干净了。
“有。”
林清隅将纸巾一层层展开,视线略显无奈地投向孟夏,“伸手。”
“难不成你打算就这么翘着手走回宿舍吗?”
“不打算。”
孟夏缩缩脖子,伸出两只手在林清隅的面前摊平,掌心白白净净的。
林清隅连抽了两张纸巾,覆盖在他的手上。
“另一只。”
孟夏乖乖换手,小鹌鹑似的服帖。
林清隅包着他的手指仔细揉捏。
虽然这次是隔着纸巾了,但只有薄薄一层,和没隔的区别不是很大。
人在紧张状态下,总是会预想最坏的结果。
孟夏的垂下的睫毛簌簌抖啊抖,既担心纸巾会破掉,又忍不住思维发散,纸巾要是破了会怎么样呢……
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可以了。”
林清隅把用完的纸巾叠成小方块。
“谢谢。”孟夏蜷缩起手指往回收。
但他才收了一半,就被林清隅的嘱咐给拦住了。
“这样擦不干净,你回去记得用洗手液再洗一遍。”
“哦哦好。”
孟夏握到一半的拳头赶忙松开,五根手指头翘了起来。
走之前,他示意林清隅拿着祛疤药膏:“虽然伤疤很浅,但你也要记得按时涂。”
林清隅颔首应下。
另一支罗红霉素软膏是用不上了,孟夏拿起来准备揣进自己的兜里。
没想到,林清隅也向他伸出了手。
?
孟夏歪歪头表示对他的动作的疑惑。
“不是买给我的吗。”
林清隅总是爱把问句说成肯定句。
“可是你的伤已经好了呀。”
林清隅顿了一会儿:“我可以留着下一次用。”
“也对。”
孟夏满足地递过去。
林清隅伸出右手去接,两个人分别捏住了细长管的前后两端。
孟夏没有撒手,只是一味盯着林清隅手背上的白痕看。
不对不对,一点都不对。
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还想要过分蹂躏自己!
他抿紧了双唇抬起眼睛来看林清隅。
林清隅不清楚孟夏的脑回路,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松手了。
他轻轻拽了拽以示提醒。
孟夏危机感陡重地反拽回来,但是力度也轻轻的。
不给自己了是想给谁?难道小黑猫在别人那里还欠了同样的外债?
两个人拉锯几个回合,最终以孟夏力气太小惜败而告终。
林清隅右手拿着两管药膏,左手拎着装着废纸的塑料袋。
孟夏翘着两只手,跟他肩并肩走出了小树林,要是仔细看,白净的小脸上还有些警惕。
-
孟夏一路张着手回了宿舍,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洗手间洗手。
“哎,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傅诗情扭头问。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有点儿前后不靠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再在外面消磨一会儿,顺便吃晚饭,或者干脆早买了饭带回来,一会就不用出去了。
孟夏却两手空空。
刚说了一句话,他人就不见了,嗖嗖踩着梯子爬上了床。
傅诗情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孟夏坐在床尾,把床帘的门撩到一边,蹬了拖鞋在脱裤子。
孟夏愣了一下,才道:“我没想那么多,办完事情就直接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
他们室友关系好,平常打听两句也没什么避讳的。
孟夏含含糊糊:“去买了点儿东西。”
傅诗情住嘴没再问了。
换了一条干净裤子之后,孟夏抱着原来的那条用盆子装了拿去洗。
学校宿舍里没有洗衣机,得到生活服务室去用公共的,因此他的盆子里还装了一桶洗衣液。
一看孟夏的装备,傅诗情就看懂他要干什么去了。
出去一趟,为什么要洗裤子?
他有几分疑惑地皱眉。
又过了几个小时,四顾猫庐的其他两个人也回来了。
沈却蔫儿哒哒的,打了个招呼就爬上床了,他躺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宿舍不怎么结实的木头床板发出咚得好大一声响。
简狸倒是精力挺旺盛的,才从外面野回来,依旧安静不下来。
蹭蹭这个室友,挨挨那个室友。
傅诗情抱着胳膊斜眼笑:“外边儿野花闻够了,又回来稀罕家花是吧?”
“谁说的!你们都是家花!”
简狸豪放摆摆手,大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架势。
孟夏在旁边弯着杏眼笑:“完蛋噜,傅少爷要更不高兴了!”
傅诗情出身好,家里难免养得精细,人有些外冷内热的脾性,他们只有在打趣的时候,才会故意叫他“少爷”。
“我这哪是少爷啊?是勤勤恳恳的老奴还差不多。”
傅诗情往椅子背上一靠,伸长了腿:“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地都出门撒欢去了,我在宿舍里做了一下午的思修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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