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困了,等到了雍春宫便叫驸马来将她带回去睡。”敏皇贵妃一身宫服的颜色很厚重,无端让她看起来也年老了些年岁,她撑着脑袋半阖双眸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再要一个了,公主府也能热闹一些。”
长公主垂下眼眸,面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她道,“还是得看缘分,有没有都不重要,驸马也很喜欢朝阳。”
“若是聪明倒也罢了,这孩子太木讷。”敏皇贵妃并不遮掩自己不太喜欢小泰乐的事实,她道,“不求像淮阴侯那脉出一个姜汶,总得有一个能撑起家业的。”
长公主语气轻柔如夜风,缥缈又似乎带着淡淡的冷意:“我有什么家业,不过都是父皇赏赐的,总不能继承爵位吧。”
敏皇贵妃出自安南侯府,其双生兄长现今安南侯降爵承袭安南伯,和内阁首辅康泰郡主之子姜汶同出自姜家。
长公主这话像是在讨要安南伯爵位一般。
敏皇贵妃睁眼看过去,目光很是锐利:“你说什么?”
“父皇不缺子嗣,迄今为止有封号的公主也不过只有我一个,即便真的生下一个男孩,也是郡王难封,倒不如只有朝阳一个,郡主这封号很容易请封。”长公主像是没有察觉到敏皇贵妃的视线一样,轻柔地给女儿擦了擦脸,声音依旧温婉柔和。
“到时候本宫向陛下请封就是。”敏皇贵妃收回了视线,“即便当真请封不下来,也还能承继杜家家业。”
吏部左侍郎杜大人的家业是那么好拿的?是,如今吏部尚书有官无权,杜大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吏部尚书,杜家的子辈孙辈之中目前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物,最有期望的竟然是驸马这个翰林院编书的。
母妃算计的很好,只可惜杜大人那样的人,可是绝对不会让家业旁落的。
长公主眼眸微动,笑了笑没有应声,而是转移话题道,“二皇弟将要满十五岁了,也到了能成家立业的时候,前些日子定海侯那边发帖相邀,听侯夫人的话是有想要结亲的意思。”
敏皇贵妃闻言皱了皱眉:“本宫不曾听闻侯夫人有女儿。”
“虽是府中小娘所出,但也是定海侯唯一的女儿。”长公主道。
大启的嫡庶观念有,但也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官员们纳妾都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纳妾,三品以上能纳两位妾,而底层的百姓都是一夫一妻,只有四十岁没有孩子的才能纳妾。
妾虽然通买卖,但是通过正常途径纳入府中的妾是不能被随意被发卖的,再加上宠妾灭妻是被明令禁止徒三年的刑罚,大部分情况下小妾都很看得清身份,不会真的恃宠而骄。
不过这是正式的妾的待遇,大部分官员府邸都还蓄养着没有名分的通房姬女,那才是真正的不被在乎的存在。
世家大族中尚且如此,皇家就更是如此了,虽然嫡长子继承制延续至今,致使嫡皇子、长皇子地位特殊,但也仅仅只是特殊而已,不耽误官员们站队,纵观历史,能顺利登基的太子都没几个,更何况嫡长子。
“定海侯府到底是渤海血脉,出身不好,可以定个良娣位置。”比起庶女身份,敏皇贵妃果然更在意渤海血脉。
之后长公主又报了几个名字,敏皇贵妃最多也只说侧妃的位置,长公主便知道她对二皇子正妃的位置已经有了人选。
果然就听敏皇贵妃道:“本宫听闻姜汶有一个小侄女,似乎是郡马那边的亲戚,年龄应当同无暇差不多。”
“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到底曾经同出一脉,远了关系不好,不如亲上加亲。”敏皇贵妃如是道,她显然就是冲着姜汶去的。
长公主:“……”
长公主面上笑容没有什么变化,心底却多少觉得她母妃有些异想天开了。姜汶虽然也是姜家人,但他对安南伯这一脉的姜家可没有太多好感,偶尔的维护也是全看在没有出五服的亲戚面子上,担心安南伯府闹出什么荒唐事儿牵扯到自己。
昔年“一门三公侯”的姜家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整个姜家的门第都是靠姜汶一个人撑着,至于安南伯?长公主提起那位舅舅都觉得多少有些恶心倒胃口了。
姜汶不见得愿意把小侄女和二皇子绑在一起,而且就算真绑在一起了,长公主也不觉得就能把姜汶拉拢过来。
长公主心中种种话都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说出来也没用,索性懒得多费口舌。
敏皇贵妃没听到她出声,就知道她并不支持的态度,皱着眉说道,“你上点心,无暇是你弟弟,他好了你也不会太坏,只有他才会对你好。”
对我好?薛珮兰?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她点头应声。
两人说话间轿辇已经到了雍春宫中,一走入宫门不久就望见那满池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的荷花塘,她像是随意地说道,“来年母妃宫中的荷花定然也是后宫中开得最好的,朝阳喜欢吃莲子,到时候我定然带着她过来采采莲蓬。”
“喜欢就多来,我还能少了你的不成?”敏皇贵妃也难得放松下来,面上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女儿代朝阳谢过母妃了。”长公主也笑着,望着那荷花塘,感慨般地说道,“也不知宫人们在水里都丢了些什么,肥力这么旺盛,才能将这里的荷花养得这么好,我都有些羡慕了。”
敏皇贵妃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原状。
当夜,长公主只在雍春宫中待了不到一刻钟,便出宫回府了,离宫的路上再次路过先前泰乐开口喊叔叔的地方。
长公主叫停了轿子,问跪在一旁的宫女,“往常这里都有谁经过?”
“这……”被点名的宫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旁边的同伴开口说道,“长公主殿下容禀,此处四通八达是上书房通往各宫的必经之处,基本各宫中都有人来往。”
长公主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她方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倒是挺意外碰到个临危不乱的,倒是可以一用。
长公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夕云。”宫女低声说道。
“嗯,回答的很好,这个便赏你了。”长公主随意将手上的玉镯撸下来递过来,意味深长地道,“本公主记住你了,夕云。”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薛瑾安收入眼中。
夕云说过,这一处是上书房通往各处的必经之地,而废宫就在上书房不远处,是以薛瑾安刚从废宫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薛瑾安站得很远,但架不住他有一双能看得更远的高清摄像头眼睛,于是便将这一幕疑似长公主招安宫女的场景。
问题在于,夕云是周玉树的人。
长公主的车架已经离去,薛瑾安遥遥打量了一下夕云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有点古怪。
这并不是薛瑾安的错觉,实际上夕云的心情相当复杂,她只是出来给周玉树清除痕迹的,万万没想到竟然遇到长公主,还疑似被拉拢了。
夕云相当纠结,只觉得人在路上走,工作天上来。
很快更纠结的来了,七皇子从她面前走过,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她身上走了一圈,明显是看到了方才的事情。
薛瑾安在心中点评:夕云,天生间谍圣体。
夕云:“……”以后还是不走这条路了,总觉得风水不太好。
第119章
袭击戎狄之事宜早不宜迟, 不过薛瑾安在开始之前先去了慈宁宫一趟。
虽然薛瑾安真心觉得皇帝很没用,也已经做好了触怒皇帝染指军权的正准备,但他不会真的不把一位大权在握的皇帝当一回事儿——听起来很难相信, 这样一个过分仁弱的皇帝竟然没有大权旁落, 但事实就是如此。
卖官鬻爵、认宦官为父母, 被认为东汉灭亡罪魁祸首的汉灵帝也是东汉最后一位实权皇帝, 如今大启的这位皇帝是从太皇太后手中平稳过渡到的完整帝权,当前的政策除征兵改革之外,运行都是从太皇太后取缔相位开创内阁时期继承下来的,皇帝除了没用之外也还真的没有做出什么很毁坏社稷江山的离谱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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