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湍一直在想,关于颜太太。他好像见过这个人。不是末世的事,是哪里呢……
他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着,直到看到了客厅书架里,那成排的生物学书籍——想到了。
是傅冥承那个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共107个人,他昨天见到了106个。颜太太是休假的那位,他曾经在资料里看过她的照片。
只是她比资料之中,苍老了太多太多。
颜老师得了癌症,傅冥承那个研究所是抗癌相关,颜夫人头上有箭头,好像一切连了起来……
李端一直在找话题聊天,说颜老师对学生多好,颜老师的补课都不收钱,颜老师帮助了多少多少人云云。只是颜夫人不接话,李端像是在唱独角戏。
又经历了之前那个闹着来要钱的男人,总觉得说再多话、再多的歌颂,都显得虚假。
甚至李端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那个男人不是孤例,还会有人像他一样来要钱吧,叶一湍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下次谁来帮颜老师?
客厅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颜老师讲课的声音。
傅冥承一直低着眼。
就在刚刚,听到颜老师的声音之后,他的脑海突然眩晕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些场景。
在一个学校的校园里,到处都是火,一团又一团。将昼将夜的天空下,像是开了一片片的燃烧的花。
自己把叶一湍抱在怀里,在——在把手腕割破,喂他喝自己的血。
手腕上的伤口凝固了,自己就再划开一道,哄着他说:“湍湍,乖一点,再喝一点。”
叶一湍闭着眼,像是失却了意识。
他的嘴唇被血染得很红。
而傅冥承自己在害怕。那种极致的恐惧,就要把他的心都填满了。
他怕叶一湍真的会死。
“傅总?”叶一湍轻声道,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傅冥承刚刚好像突然放空了。
傅冥承猛地回过神来。
“湍湍,”他说,“不要留在这里,我们走,好吗?”
他甚至像是在恳求。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叶一湍都愣了愣,“怎么了?”
傅冥承盯着他:“我们走,好吗?”
那眼神里有一种叶一湍读不懂的东西。
他最后就说:“走也可以,那我明天还得来呀。”
他知道傅冥承说的不是这个,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傅冥承的眼睛,像是黯淡了一下。
另一边,一阵闹钟铃声响起,那间卧室改成的小教室里,颜老师说了“下课”。
大概十多个孩子从教室里走出来,他们好奇地看李端他们,跟颜夫人说了“师母再见”,就离开了。
叶一湍也就看到了颜老师,颜双的父亲。
和他想象得差不多,男人瘦削,背脊笔直,有着很重的法令纹,脸色蜡黄。
看起来有点点熟悉,但又……叶一湍说不上来,他直觉颜老师好像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
李端热情地迎了上去,和他说着话。颜老师话不多,最后只说:“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都让你不要带了。”
李端就乐。
颜夫人这时就将之前找事的那个男人留下的欠条,交到了颜老师的手里,面无表情地说:“张晓亚她爸来找你要钱。”
颜老师带上眼镜,看了眼欠条,立刻就炸锅了:“谁让他写的?谁让他写的这是?怎么能这样呢?是我答应资助张晓亚上学的,等我这个月工资发了,我就把钱打给她,这又不是让他们还的啊!他们怎么还?怎么拿得出这个钱?”
颜夫人:“工资发了给她,那你的病呢?”
颜老师:“我这病没得治了,去医院乱花什么钱!”
颜夫人:“那双双呢?”
颜老师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死倔着说:“我的女儿,一定能理解我。”
颜夫人一直是面无表情的,这时候却好像一根火柴扔进了油桶里,情绪直接炸开。
她怕吵醒孩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的歇斯底里就从那低哑的声音里传了出来:“她不能!她不能!!!都是你,你毁了双双的一生!”
她扑过去掐住了颜老师的喉咙:“你毁了双双的一生!这一切都值得吗?那些人,值得你拼出血肉去救吗?值得吗?!”
李端冲上去拉架。
客厅另一边,叶一湍悄无声息地倒地。
他狠命地捂住头,脑海中响起了一些纷乱的声音:
【那些人,值得你拼出血肉去救吗?值得吗?】
【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救他们?他们只想喝你的血啊!】
【爸爸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湍湍,乖一点,再喝一点。】
……
不知什么时候起,颜老师和颜夫人没有再吵架,他们都停了下来,看向叶一湍。
叶一湍把头埋在傅冥承怀里。
头不再痛了,尘封的记忆,就此被揭开。世界在他面前突然晃了两下。
一阵极致的眩晕传来,叶一湍猛然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车上。是辆改装的悍马,言朔在开车,王书坐副驾驶,他和傅总在后座。
他没看到小刘,不过他知道小刘正在车顶上。猫咪喜欢趴在车顶。
言朔和王书在说着什么,他没太注意,注意力都被傅冥承抓过去了。傅冥承懒懒地瘫在座位上,正在玩儿他的手指,来回摆弄着,时而就放在嘴边轻吻一下,好像他的手指多么有意思。
他把手抽走,傅冥承就又孜孜不倦地捞过去。
“干嘛啊你,你没手啊,要玩就玩你自己的。”他听到自己说。
结果傅冥承又把他的手捞过来,这次干脆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挺用力的,有点深,见血了。那人好像这才满意,终于把他的手放开。
叶一湍无语,给了他一脚:“你是狗啊你。”
傅冥承就搂着他的腰,懒懒地在他耳边说:“是啊,我是湍湍的狗。”
叶一湍又气又笑地把人推开了。
但是他没管手腕上的伤口。
木系异能要治愈这种小伤,简直是呼吸一样地简单,可叶一湍就是没管,由着那伤口留在手腕上。
一部分的叶一湍是他自己,属于末世的那个时刻,觉得这是个和情人间无伤大雅的玩笑;一部分的叶一湍脱离一切之外,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过去发生的事。
他有些恍惚地想:傅冥承是有问题,可是纵容他至此的,似乎是自己。
第45章
前座王书在打趣地说让他们老实点, 不要当众打情骂俏,真忍不住了就他们自己再开辆车。叶一湍就又打趣了回去,大家斗了几句嘴。
最后是言朔板着脸说:“都闭嘴, 不要吵。”
王书当即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过叶一湍知道,言朔其实主要是不爽傅冥承。尤其是看到傅冥承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 言朔脸色总是臭得很。王书曾经开玩笑说言朔是把自己当妈了,觉得叶一湍是他叛逆的女儿, 怕叶一湍哪天被渣男骗大肚子带个球回家什么的,还管言朔叫“言妈妈”。
傅冥承呢, 外表看起来懒得不行,动都懒得动似的, 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很恶劣的人。言朔越是不爽,他就越是那样,变本加厉。两人关系越来越差。
但是好歹现在是在车里, 两人不会动用异能打起来。
半晌,这辆车就开进了城。
城市早是一片坍塌,非常荒芜, 但其实也生机勃勃的。到处都是变异动植物,说不准哪儿突然会冒出一张大嘴,把所有人都吞下去。
几人都谨慎起来。小刘也从车顶进来了车里,正坐在——傅冥承和叶一湍中间。猫猫和主人腻在一起贴贴。
搞得傅冥承又在旁边垮起个脸。
路况越来越差,很多变异植物把路铺满, 车越来越不好开。幸亏言朔是脑系异能者, 判断非常精准,硬是开出了条路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