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刚刚兴奋的脸又耷拉下来了:“古丁斯,你朋友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谁能喝得起你调的酒,上次差点喝死一个还不够?”古丁斯翻了个白眼,手上如同颠小狗般颠了颠沈白,让幼崽茫然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心惊胆战地提防男人有什么危险动作。
调酒师啧了一声,充满怨气地甩飞冰块,走到一旁打开不起眼的暗门。
沈白想了想,还是维护了一下威丝曼:“既然他调的酒不能喝,为什么还要给他?”
“让你见识一下我新收的制毒师,宝贝儿。如果能毒死这家伙,你现在就是皇帝了。”古丁斯扬起笑容,踏入调酒师打开的门,侧身让威丝曼先过。
沈白的头顶迅速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难以置信地转头暗暗质询威丝曼:这是你的朋友?
威丝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古丁斯得意洋洋地横了眼穿过他的威丝曼,凑到对方身边捂住沈白的耳朵,对着过去的旧友炫耀:“嘿嘿,怎么的?我猜你肯定没被崽子主动抱过,嗨!”
威丝曼扯了扯唇角,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肘击。
调酒师也进来了。
他们一起进入仿佛包厢一般的小隔间,门被调酒师仔细锁紧,一众喧嚣也随着门缝一同缩小,直至完全消失。
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古丁斯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调酒师默然站在门口。
“你来的不巧,这里刚刚洗过血。”古丁斯冷淡地说,“原本应该是交易孩子的地方,没查仔细,反正都杀不错,干脆都埋了。”
沈白回忆起门口的水渍。
他从古丁斯怀中蛄蛹下来,默默缩回威丝曼身边。
威丝曼轻轻揽了揽沈白,安抚般拍了拍。
尽管他们在谈论正事,古丁斯看着这一幕仍然忍不住啧了一声。
“如果他还在。”古丁斯淡声道,“无论如何小崽子也应该在他怀中。”
威丝曼沉默了一会,缓缓说:“如果我能选择,我希望死的是……”
古丁斯飞速瞥开眼打断了威丝曼的话:“你来找什么?”
威丝曼:“……”
威丝曼:“这里应当是欧米洛的对接点之一。”
古丁斯吃了一惊:“你怎么不早说?”
“等一下,怎么你们都知道欧米洛了……”沈白在一片混乱中有气无力地轻声道。
就仿佛在沈白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早已有无数人为了他奔前走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了极为庞大的消息了。
他几乎要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片琥珀里了,看东西都是隐隐绰绰的影子,见过他的人走来走去,带着他所不清楚但确实能融化琥珀的东西,亲昵地凑近他。
沈白甚至于认为自己不再窒息。
威丝曼摸了摸沈白的发丝,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他是你父亲的旧部。我们之间的信息是共享的,他身处赛默菲尔墨,在接到你存在的消息至今,已经撕碎数百个研究室了。”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刚才飞舰上攻击劫机星盗的人,也是他。”
沈白嗫嚅了两下唇:“我的意思是……”
“什么?”
沈白呆了一会,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感觉这一次复仇,好像随时都会有无数人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在他沮丧地缩在角落里的时候暴打欧米洛。
他感觉仿佛全世界都站在他这边,这太奇怪了。
第119章 群星闪耀之时(十一)
沈白返回首都星后的短短四个月……准确的来说, 是古丁斯离开赛默菲尔墨后的短短四个月内,这里的土地与星辰被无数盘旋的不明飞舰翻得血肉横飞。
人们惶惶度日,茫然而无助地环视被轰炸为尘土的家, 牵着只剩一只手的孩子。
他们不清楚这些仿佛与他们不处于一个时代的飞舰是从哪里来的, 也不清楚为什么激光会落到自己家中, 只是这一切就这么平常的发生了。
他们所熟知的所有人,就这么平常的死了。
第一个对此事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各星系的门阀, 尤其是宏玉的旧派——他们简直如同看到了灯塔般, 狂喜着动身前往他们曾经不屑一顾的废弃孔。
无数救济站搭建的速度堪比众家族当年争夺矿产星, 廉价却耀眼的霓虹灯牌上高高挂起本家的徽章与族徽。
——是的, 灾难历来是争抢民心最好的机会。
尤其是在被时代所遗弃的赛默菲尔墨,往常拿来资助贫困地区都要被谩骂虐待人民的物资,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珍馐。
权贵们毫不心痛地挥散出微薄的金钱,以此为代价收拢了一批又一批追随者。
救济站粉红紫蓝相交的挂牌上散发着神明的光辉, 无数人望着伪装出仁慈的官员,脸上已经带着敬仰与狂热。
“威丝曼……”沈白拿到书记官整理完毕的门阀据点救济站时, 他还坐在皇帝办公桌对面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幼崽忧愁而无助地看着手中的几张文件,只觉得人生无望。
这件与皇帝同款的小桌子是临时赶制出来的。
一整块紫桐木在灯光下缓慢流淌着宛如墨金丝的质感, 如同一潭浓稠而朴实的暗河,在手掌摁压接触的时候悄然浮出水波。
它低调的仿佛市面上任何一张最为普通的银色线路桌——那些在彩色玻璃桌面中镶嵌依靠精神力电流催动的灯光的桌子。
量少,除了好看外无任何用处, 但价值五颗中等资源星, 有价无市。
有价无市——这个意思是,没有量, 也没有市场,只有价。
沈白发现威丝曼的绝大多数用物基本都是如此风格。
简单,细看又昂贵的让人头脑晕厥。有的东西又奢靡又无用到让人分外无语。
好在托皇帝的福, 录制某一期新年贺词的时候全景拍摄到了这张桌子,于是这块本就稀缺的紫木真正成为了有价无市的奢侈品。
导致书记官不得不在短短数年之后明令禁止买卖这些昂贵到惊人的木材。
现在只能在卡高存款门槛甚至卡身份的黑市上才能见到它了,更别说现在去哪找一块保存如此完好、规格不小的紫铜。
但沈白现在一点都不关心这张桌子是什么来头。
他无比痛苦地注视着自己桌子上的文件,又叫了一声:“威丝曼。”
“嗯?”皇帝头也不抬,满头银发在明亮的灯光中宛如流动的河,淡淡的木熏香弥漫在空气中。
沈白深吸一口气:“尊敬的皇帝陛下。”
威丝曼笔尖一顿,平静无波的银眸中划过一丝细微的诧异。
他缓慢地将视线挪到沈白脸上,从喉间发出一声颤动:“说。”
“我认为您正值壮年。”沈白礼貌地说着不太礼貌的话,“您倒台、啊不,您退位应该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您认为呢?”
威丝曼挑了挑眉头。
他已经意识到沈白想要说什么了,但出于某种逗弄的心态,他拉长声音沉声道:“怎么了?”
沈白咬牙切齿:“所以我学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天呀,虽然沈白能够从记忆中提取经验来应对这些文件,可这是工作!
没有任何一只沈白小蘑菇会喜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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