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他的挽留。
为了烘托离别的氛围,卓杭买了塑料布,将所有家具都铺上,并对顾铮说,房子车子手表都卖了,以后不回来了。
没想到顾铮还是没挽留他。
刚刚顾铮说要拍合照,说明已经做好了以后看不到他的准备,已经默认并接受他会离开了。
看来你是真的想让我走啊。
卓杭很难过,难过到连顾铮微不足道的要求都不想满足。
二人各自偏头看窗外,一路无话。
下车时,天色由明转暗,空中乌云密布。
顾铮帮卓杭提行李箱,发现两个行李箱的重量完全不一样。一个十多斤,另一个像是没放什么东西,只有箱子本身的重量。
卓杭为什么要带个空的行李箱?
因为他想伪装有很多东西要带走,制造再也不会回来的假象。
妈的,又被下套了。
机场人来人往,顾铮望着给空行李箱办托运的卓杭,握紧拳头,恨得牙痒痒。
卓杭刚不与他合照,摆明了是不想好聚好散。卓杭死不悔改,临走前还在算计,就是要逼他。
顾铮火冒三丈。
几分钟后,卓杭办理完登机,走过来,说:“托运办好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顾铮,仿若只要顾铮的神色出现丝毫松动,就会逼着他低头。
顾铮神色如常,淡淡道:“哦,那去检票口吧。”
卓杭唇瓣开合似有话说。
顾铮咬紧后槽牙,心想:这次再上钩我就是狗!
机场喇叭时不时响起登机提醒,窗外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雨了。
顾铮身后是匆匆而过的旅人,眼前是一直不说话的卓杭。
被逼到这份儿上还不说话,说句不想走能死啊?
顾铮强压怒火,试探道:“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卓杭轻轻“嗯”了声。
顾铮气结,从兜里摸出古筝,凉飕飕道:“既然送你的都已经还给我了,那你送的,我也还给你。”
时间仿佛被拉长,卓杭静静地看着古筝,没伸手接,也没说话。
顾铮心中有气,故意刺激他,说口不对心的话,“你走了,把所有都断干净了,我还留着这玩意干嘛?”
卓杭将登机牌捏出褶皱,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目光有些复杂。卓杭之前每次算计他,都会飞速眨动眼睫,现在他的眼皮似乎有些重,眼睛眨不起来了。
机场人群熙熙攘攘,卓杭声音很低,顾铮却是一字不落地听清了。
他说:“你不要,就扔了吧。”
窗外乌云密布,倏然下起大雨。
他们在落地窗前僵持,谁也不肯让步,就像两个开车对撞的疯子。
真高冷不让步,假高冷挺不住。
顾铮深吸口气,径直走向垃圾桶。
手机砸进垃圾桶里,当啷一声。
顾铮挑衅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扔吗?”
国外黄花梨不好买,这块老料是卓杭辗转三次淘到的。后来又约师傅等了大半年,设计线稿改了6次才定稿,古筝上的每道纹路都是经过他的审阅,由师傅一笔一笔刻出来的。
就这么被顾铮扔了。
干脆把他也一起扔进垃圾桶吧。
送他房子他不要,送他古筝也不要,他送他的他都不要,他的心血不值钱,送的东西太廉价。
可这是他能给出的全部了。
顾铮要什么?
要他把心脏剜出来给他吗?
也行,或许剜出来就没这么痛了。
卓杭面如死灰,快步走向检票口。
这次,他彻底死心了。
窗外大雨倾盆而下,机场提示:卓杭乘坐的客机,因天气原因晚点2小时。
卓杭停下脚步。
顾铮也跟着停下。
他没想到卓杭真的会走,更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快,几乎是小跑跟过来的。
顾铮提议:“吃点东西再走吧。”
二人随便找了家餐厅,机场餐厅死贵,还都是预制菜,顾铮点了一堆东西,付款时才想起来没手机,最后还是卓杭结的账。
等菜时间,顾铮佯装去洗手间,实则去翻垃圾桶。
还好手机没丢。
若不是飞机晚点,卓杭现在已经在登机口了。
卓杭是真的会走。
顾铮有些后怕,不敢再耍脾气,乖乖回餐厅吃午餐。
菜上齐了,卓杭在等他,一直没动筷。
顾铮吃了两筷子肉,没什么食欲,卓杭嚼着青菜,看不出情绪。
卓杭是冰川下的火山,远远看着冰冷又漂亮,喷发时拥有烧毁一切的力量。
顾铮竞标前与卓杭老死不相往来;睡过后开始对他关注,经常会搜索卓氏的相关新闻;在圣诞节交换过礼物后,对他情感变得不一样。刚开始是食髓知味见色起意,之后是欣赏他的投资眼光和抗压能力,再之后是猝不及防怦然心动,到现在发展成想让卓杭快乐、贪恋他的独特气质想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有些迷恋他的疯。
行吧,我又打脸了,我就是狗。
顾铮问:“你能不能别走?”
现在本该是卓杭的登机时间,试探时间已经过了。
顾铮在既定时间内没有挽留,这局他输了。
他的心在垃圾桶里,他不敢、也没有心思再试探。
卓杭不再绕弯,直言不讳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让我别走?”
“我……”顾铮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卓杭等了半晌,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桌儿上的菜没怎么动,俩人不吃饭也不说话,坐在餐厅会很尴尬。
于是,他们缓缓走向检票口。
二人交往中,顾铮给的多一些,卓杭不想欠顾铮,但他给的顾铮都不要,不知觉间欠了很多,多到已经还不清。
以顾铮的条件,要什么人没有?没理由心甘情愿地被他绑着。
他绑不住的。
还不清就不还了。
别耽误顾铮找下家,断干净总好过藕断丝连地耗着。
路过公共休息区的盆栽,卓杭看着盛开的千日红,想到公寓买牡丹的那天。那天,顾铮说炒股不能养绿植,要养红彤彤牡丹。
离开公寓时,牡丹早已过了花期,若没有人精心呵护,来年是不会开花的。
他想,他应该是见不到牡丹再开了。
二人走到检票口,广博实来电,顾铮接起。
他下意识放慢语速,因为当这通电话挂断,卓杭就会与他告别了。
“胖子,怎么了?”
广博实说:“我最近钱都买字画了,刚看上一批黄花梨,没钱周转,兄弟先借我1000万呗。”
虽然卓杭带着顾铮赚了不少钱,但连本带利都上交给母亲大人了,信用卡限额100万,顾铮眼下没那么多钱,只好说:“我现在没在家,得晚点回家问问我妈。”
“啊?要等多久?这批料好,挺多同行在这盯着呢。”
“哎你先别急,我真有重要的事儿,你等我忙完,第一时间给你转钱!”
顾铮挂断电话。
他手机收音不是很好,卓杭在旁边听得真切。
“别管阿姨要了。”卓杭点开某行APP,转给顾铮972万,“虽然不太够,但我只有这些了。”
972万,不是950万,也不是1000万。
这笔钱有零有整,肯定是卓杭的所有家当。
吃火锅时,只剩半盒羊肉,卓杭给他;他需要钱,卓杭手里只有972万,全转给他。
虽然不多,但这是卓杭能给出的全部。
顾铮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
「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去爱,不是看他有多少,而是要看他能给你多少。」
「如果那个人能把所有都给你,而你这辈子一定非他不可,当爱情发生时,就无关性别了。」
骤雨初歇,机场喇叭提醒:飞机可以准时起飞,请乘客们按时登机。
卓杭站在检票口,对顾铮道别,“你在我一无所有时帮了我,而我工作失误骗了你,之后又陆陆续续欠你许多。你要什么我都会给,只要是我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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