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没好气道:“两厢情愿怎么能叫祸害呢!”
李琳双臂交叉置于胸前,等着儿子继续说。
顾铮吞吞吐吐,想了半天,憋出句:“他在追我。”
“他追你?”李琳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故意道,“既然在追你,让他来吃饭不正好遂了他的意?难道是你不喜欢,不想让他来家里?”
顾铮立刻否认,“不是。”
李琳轻飘飘道:“哦,原来是还没追上,怕冒然邀请,他不同意啊。”
“……”
三两句被母亲大人掀了底,顾铮气急败坏转移话题:“这次赚钱不是全靠卓杭,若没有你儿子绞尽脑汁跟甲方周旋,这些钱说不定都会被套进去!”
与保守派老顾不同,经常周游世界的李女士见多识广,国外大街上接吻的同性比比皆是,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不同的性取向。现在挺多年轻人,结了婚也不想生小孩,生产工具在儿子身上,做父母的不能强制发布传宗接代的任务。
之前与老顾一起唱黑脸,不是怕没有后代,而是怕儿子乱搞,据她了解gay圈挺乱、玩得特别花。
但现在看来,儿子没招惹不三不四的人,就是单纯地喜欢男的。
不学无术的小王八蛋摇身一变成了会谈判的商务精英,儿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做父母的也是时候放手了。
顾铮想在澜海附近租房子,说是为了方便睡懒觉。
老顾不同意,李女士赞成,于是,顾铮喜提不到50平的小公寓。
搬家时,顾铮整理行李箱发现一沓计生用品,想起母亲大人意味深长的笑,又想起襄城雪夜与卓杭拼刺刀,觉着此事任重道远,还需从长计议。
翌日,太子爷回归社畜生活,早八苦哈哈上班。
才刚到工位,就又想休息。
不过还好,这周已经休了三天假,再上两天班,就又能双休了。
KA工作时间较为灵活,客户多的全年无休,客户少的可以随便休,前提是完成销售考核。
广博实广告手续跑了大半个月,显然非常重视本次合作。顾铮逐条校对投放媒介和费用,将澜海毛利压榨到极致,出了份广告投放协议。
林奕然审阅合同时被气笑,“你这是成就他人,祸害自己,一百多万的单子,一分钱不赚啊?”
顾铮不好意思道:“林哥少加点儿也行。”
林奕然将合作费用上调10%,说:“广告投放不是甲方直接与媒介对接,还要加上澜海的人工成本、渠道成本和销售提成。甲方虽跟你关系不错,但该赚的钱还是得赚,只靠人情维系的合作关系不会牢靠。”
“双方想要共赢就得遵守行业规则,将一方利益压榨到极致,合作就会很难持续。”
双方合作,甲方要给足钱,乙方才能干活,压榨利润损失了广告投放效果,得不偿失。顾铮觉着林奕然说得有几分道理,况且就算加价10%,这个合作费用也是行业地板价,便道:“行,都听哥的。”
曾经嚣张跋扈的太子爷,现在被师傅驯得服服帖帖。
下午,顾铮去找广博实。
广博实随意翻了两下合同,啥都没问就签了。
顾铮笑道:“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嗐,这又没几个钱。”
“哟,看来最近倒腾古玩赚钱了?”
广博实摸摸鼻子笑而不语。
现在消费降级,赚钱的财不外露,就怕遭人惦记。
顾铮揶揄,“跟兄弟藏什么啊,我上周赚了1000万,还真就看不上你那仨瓜俩枣的。”
“夺,夺少?”
“1000万啊。”
广博实傻了,“卖广告一周赚1000万,你这是得骗多少人啊。”
顾铮给他一拳,点开APP让他看交易记录,“看到没,我这是正经炒股赚的。”
“啊?”广博实又傻了,“兄弟啥时候研究起股票了?”
顾铮挠挠头,“其实,也不是我研究的。就,就卓杭之前不是炒股赚钱了么,我这次就跟他一起投的。当时形势紧迫,并且风险挺大,就没跟你说。”
“炒股都有风险啊,你一个外行都能赚钱,我看你就是不想带我。”
“这次确实情况特殊,下次再有机会带你成不?”
“下次是什么时候,让我先有个准备,把压瓷器里的钱腾出来。”
“这我还真说不准。”顾铮说,“别这种眼神看我,不是我不想带你,是卓杭说要空仓。”
空仓就是投资者将所持有的商品全部抛出,手中持有现金的状态。在经济下行时,空仓可以有效避免因大盘下跌而产生损失,也可以减少冲动交易规避风险。
“啊……做短线确实得空仓。”广博实点头,忽又想到,“不是,你上次拍卖还要给卓杭做局呢,这咋突然跟他这么好了?”
顾铮有些脸热,搪塞道:“你倒腾古玩赚钱又不带我,我跟他赚钱你还不让啊?”
“我啥时候不带你了,是你自己研究不明白,咋还倒打一耙?”广博实说,“一会儿正好有场拍卖,这次可别说我不带你。”
顾铮本想签完合同翘班回家,不料被广博实拖去拍卖会,又没了半天假。
虽然线下拍卖会较比线上拍卖抽佣价格会高一些,但过百万的商品几乎都在线下交易。因为线下拍卖会通常由知名机构举办,权威性和信任度有保障,并且能为甲方提供专业的服务,从而吸引有实力的买家。
今儿个参与拍卖的大多是艺术品。
前几幅油画成交价均没过10万,一幅抽象派水彩画倒是拍出了近30万的高价,现在展示的这幅漆画竞价即将破百万,顾铮费解道:“我是个粗人,艺术造诣太低,真看不懂这画的是啥。”
广博实说:“看不懂就对了,我也看不懂。”
“啊?”
“漆画作为新兴画种在平面艺术中相对小众,乔十光先生的《瓶梅》成交价刚过10万,这副作品显然拍出了它不该有的价格。”广博实说,“刚刚的水彩画也是,37号配合着96号竞价,这说明他们大概率是洗钱的。”
“拍卖还能洗钱?”顾铮不懂。
广博实点头,“不法分子通常会以低价购入艺术品,然后将艺术品送拍,用非法收入以极高的价格拍下,从而将非法收入合法化。”
“卧槽,不怕被逮吗?”
广博实反问:“刚刚若我不说,你能发现么?”
顾铮摇头。
广博实说:“艺术品竞拍价格不好预估,只有行家能看出来拍品的实际价值,所以监管机构发现的概率比较低。就算机构立案调查,洗钱参加拍卖的大多是空壳公司,在成交后将所得款项转移至海外账户,警察涉及跨国办案,很难追溯资金源头。”
“那直接把参与竞拍的人抓了,刑讯逼供不行么?”
广博实好笑道:“抓也没用,他们多半什么都不知道。老板要是告诉他们竞拍是非法洗钱,你觉着他们还能冒着蹲局子的风险,来这举牌子么?”
“妈的,那就拿这帮洗钱的犊子没有一点儿办法?”
广博实说:“要想摸清他们的交易链路,就只能靠线人的内部消息了。”
拍卖进行一半时,顾铮去上厕所,在走廊遇到程顺,下意识喊:“小舅。”
程顺:?
顾铮反应过来刚叫了什么,立刻换了称呼,“程叔,好巧,你也来拍卖啊。”
“叫叔太老,叫哥就成。”程顺哈哈笑道,“最近油画行价上涨,我也想跟风捞钱,就来拍几幅。”
程芷靠爬床变成了富太太,但老公不待见小舅子,没让他沾过公司的事儿。程顺这些年给人当过马仔,卖过保险,开过饭店……搞工程那会儿想巴结老顾,托关系来李琳生日宴,便认识了顾铮。
顾铮当时挺看不起程顺,觉着他就是个趋炎附势的舔狗;现在觉着程顺什么赚钱就干什么,能弯下腰,又有韧劲儿,遇到合适的机会定能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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