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颔首:“我会好好和他谈,但最近打算抽血进行细胞疗法,情绪剧烈波动很可能会影响结果。”
陈敬轩郁闷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人工流产同样伤身体,最好五到七周进行。”
“你留下照顾小鹿吧,”秦世自然而然地吩咐,“和主治医师会诊下,选合适的阶段进行。香港的误工费我三倍补偿。”
陈敬轩哈了声:“你是不是以为谁都可以任你差遣?”
“我支持你的跨性别生产研究,不是申请资金失败了吗?”秦世微笑,“还有你的私人诊所,宣传工作我来负责,保证是S级的营销水平。”
……
听到这些,陈敬轩难免愣住,而后欲言又止地感慨:“你和小鹿,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前态度恶劣是我不对,陈医生,我现在对你没有恶意,给你的一切也都不存在阴谋,”秦世平静中透着固有的傲慢,“但我和小鹿的关系,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妄自评价了,好吗?”
陈敬轩移开目光冷笑出声:“看来你真以为自己配得上他。”
*
配得上,还是配不上呢?
身为毋庸置疑的高位者,其实之前秦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和林羽鹿纠缠的那一年多,他更多时间是觉得有趣而开心的,后来被小学弟要求老死不相往来,又再也没见过面,方才陷入彷徨不适。
纵然在心里翻找无数借口,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正常生活,但还是陆陆续续地寻找着,试图画下个句号以求心安。
决定放下林羽鹿的那四年,身边来来往往太多美人,更惊才绝艳的存在不止刻意接触过一个两个。
但好像熟悉过后,便总无法更进一步,无关对方是好还是坏。
今朝有酒今朝醉地活到如今,直至那封信被摆在眼前,秦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其实自己曾得到过世上最真挚纯粹的爱情,却有眼无珠,将其弃如敝屣,又故作若无其事。
而现在,对方心火已熄,就连活下去都够呛……
还能想什么配不配?
*
忧心忡忡地靠近病房,秦世远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
木门虚掩。
他疑惑地推开木门,尚未有机会了解情况,直接遭到跑出来的小森痛骂:“你才不是我爸爸,你是大坏蛋!”
苏薇尴尬地贴着墙小声解释:“林先生见你们没告诉他真相,就说自己是养父,让小森以后听你的话。”
……
为什么不讲实情?因为害怕与众不同的出身,会让林亦森承受异样的眼光吗?
可留着秦家的血,这辈子便注定是受人追捧的对象,关于这点,林羽鹿恐怕依然无法想象。
抬眸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小鹿,秦世没再问他那些破碎的纠葛,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
天色已有些晚,气恼的林亦森站在花园里使劲踢着面前的石子,像颗快要爆炸的小火球。
秦世靠近哼道:“怎么,当我儿子很丢脸吗?”
小孩子对事情有属于自己的感知,更何况林亦森实在高智商。
就算不明白大人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羽鹿的突然消失,别墅里越来越多的关心与爱护,和漂亮到像游乐场的新幼儿园,难免让他隐约有所意识。
可所有的好,都代替不了至亲的意义,他实在悲愤交加。
含着眼泪怒瞪向高大的秦世,小森刚要极尽努力地否定他,却因太过激动而冒出个鼻涕泡。
已经很多天心如死灰的秦世猝不及防地乐出声来。
小森更加气急败坏,涨红了脸扑过来对他拳打脚踢:“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认识你!我要回清迈!我讨厌这里!”
秦世耐心性子蹲下,找出手绢帮他抹鼻涕:“我靠,你可真脏。”
“我靠是什么意思?”
林亦森警惕地啜泣。
……
秦世调整了下情绪,轻声说:“我也没想过你是我儿子,我们互相适应下。”
“我不是,”小森再度伤心欲绝,“我的爸爸是林羽鹿。”
“他也是你爸爸,”秦世反问,“我们两个结合,世界上才有了你,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森拧着眉头哭泣:“什么叫结合?”
就是相爱。
秦世想这样敷衍孩子,但他又恍惚难受:其实并不曾相爱过。
幸好林亦森没有继续纠结,只是掉眼泪:“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
“大部分普通人类,都有爸爸妈妈,都是同样颜色的头发和眼睛,”秦世表情挺认真,“但你不同,你是小鹿的孩子,小鹿是天使,所以才有银色的头发,所以才能生下你。”
林亦森委屈:“可爸爸说我是他收养的……”
秦世道:“因为和别人不一样,有的时候会被嘲笑,他不想你遇到那些事,故意在骗你。”
这种挫折对小森而言并不陌生,他嘟囔:“那些人是白痴,我才不怕呢,他们再笑,我就揍他们。”
“这不就对了,”秦世拍拍他的头,“向小鹿证明你不怕,他就不会想骗你了。”
林亦森终于勉强止住眼泪,飞速点头。
“那你们是夫妻吗?”
他又追问。
……
秦世试探:“你希望是吗?我可以和小鹿结婚吗?”
“你不配!!!”
林亦森毫不犹豫,这般大喊完就急匆匆地跑掉了。
被丢在原地的秦世愣了愣,而后对着空气露出苦笑:“嗯。”
*
不得不承认,这间神秘医院的确有些本事,被接回来的林羽鹿换了两种药,中午又被打了一针,困扰他好些天的疼痛立刻便好过许多。
只可惜胃里依然恶心,晚饭吃过两口便难以下咽,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时间已近午夜。
秦世依然留在病房里,穿着睡袍、带着金边眼镜,在电脑前很认真地写着什么。
房间角落又加了张单人床,还摆上了崭新的枕头和被子,看来他真把那些要求听进去了,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林羽鹿终于意识到“死者为大”的威力,不禁轻咳。
听到动静的秦世起身倒了半杯水,拉过椅子坐到床边盯着他喝,安慰道:“你之前不咳嗽的,医生说是发烧引起的炎症,未必真是并发症,兴许过两天就能好。”
“学长,你不必留下来。”
林羽鹿哑着嗓子强调。
“别了吧,我怕你又一张机票死遁了,”秦世哼笑,“还不如直接去我家杀了我痛快。”
琥珀眼无奈地望向他,语气真诚:“我生病又不是你造成的,不能因为我从前喜欢过你,就逼你承受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没人逼得了我,”秦世平静,“你就当我乐意。”
虽然愧疚感让学长改变了态度,但终究还是会秉性难移,这点在林羽鹿心中已成定律,他侧开头问:“治病……也好玩吗?”
……
秦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下床头柜上的水晶杯:“小鹿,你怀孕时,喜欢吃什么东西?”
太过跳跃的话题让林羽鹿心生茫然,他愣过几秒,摇头:“不知道。”
每天忧心忡忡地琢磨自己会不会死掉,兜里又没什么钱,好像谈不上口腹之欲,能活着就是最庆幸之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