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那该死的泛滥的善心。
死了活该。
周围嘈杂的声音根本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但那些人仿佛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 翻涌的人声越来越吵, 像不断被推至最高点的浪潮,惊诧、讶异、难以置信, 那些情绪铺天盖地地要将他淹没。
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了眼。
只一眼, 白昭霎时愣在原地。
列车外依旧是漆黑,倾盆的雨珠被车灯照得灰白发亮,然而, 此时此刻,那些雨竟是往反方向流的。
从潮湿的地面开始,向上倒流,最终消失在黑暗天幕的深处,就像世界的法则在这一刻失控,天地生生颠倒。
犹如……一场奇迹。
玩家乱糟糟的讨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雨在倒流?草!我不会在梦境里吧?”
“什么情况?”
“这是哪位大佬的天赋?竟恐怖如斯!”
“玛雅,牛顿要压不住棺材板了!”
“还牛顿呢,这个世界物理学早不存在了。”
“应该已经到时间了,但为什么……列车没有开动?”
……
夏影低头看向自己的表,瞳孔微缩。
指针……竟然在往回走动。
到底是……
下一刻,白昭直接推开堵在车门的人,冲了出去。
紧跟着他的脚步,夏影的身形也消失在黑暗。
******
几乎在系统音响起的那一刹,池殊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被生生抽离。
全身上下被压制的疼痛在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他的身形摇摇晃晃,已经无法站立,视野越来越模糊,系统的声音变成嘈杂的噪点,彻底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您已获得[生衍]的注视。】
【请玩家再接再厉,争取……】
在坠落之前,池殊感到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一声不真切的笑声散在耳畔。
“你赢了。”
“嘶。”
“……怎么这么沉。”
……
池殊的意识被一片混沌吞没。
浑身都使不出力气,也无法发出声音,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濒死的窒息感令他残存的求生欲开始挣扎,他艰难地睁开眼,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混乱的灰色。
一条三头毒蛇正趴在他的胸前。
蜿蜒的蛇身纤长而冷,上面布满美丽的花纹,正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尾尖若有若无扫过人类温热的颈,像某种无声的威胁。
妖异,阴狠,冷漠,分别在那三双眼睛中体现,伴着吐信的嘶嘶声,它们一点点朝他逼近。
池殊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冰冷的蛇信舔舐过他肩膀的伤口,游离往下,到胸口,腕,手指,腰腹。
【人类,我喜欢你漂亮的皮囊。】
【你的血很香。】
【我们的主人想见你。】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池殊:……
我能拒绝吗。
之前招惹的两个已经够糟心了。
******
远处的黑暗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白昭眯了眯眼,看清了那几道越来越近的人影。
一共有八个人。
他的视线迅速掠过,却没有捕捉到熟悉的影子。
刚吊起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忽然间,他注意到某人的肩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
对方大半的脸都埋在路宴久的肩背里,黯淡的火光下,只能依稀见到她苍白的额头,垂落的长发,以及耷拉在那人胸前的,鲜血淋漓的双手。
旁边的夏影看到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
白昭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把拽住路宴久的领子,将人生生往前拖了半米。
他修长有力的指骨紧紧捏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到撕碎布料,尖锐的金属压在对方温热的颈部,泛着血丝的眼睛一片阴冷,哑声道: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可是亲眼看到路宴久把对方推下去的。
命脉被抵住,路宴久却仿佛笃定了白昭不会下手似的,咽下喉间的窒息,笑容中满是挑衅:“我想杀就杀,想救就救,跟你有关系吗?”
视线触及他肩头那人昏迷的面容,白昭一把松开手,时间紧迫,他干脆拽过路宴久的手臂,一道返回列车。
雨已经停下,列车柔和的光芒就在不远处,随着他们的靠近,越来越清晰。
玩家们一路狂奔,因为肩上还背了个人的关系,他们的速度无形被拖慢,落在队伍的后面。
夏影:“时间开始走了!只有三十秒了!”
感到手上拖的越来越沉的重量,白昭忍不住骂道:“你他妈怎么跑这么慢!磨磨唧唧,你平常逃命的速度到哪去了?路宴久你背不动让我背!”
他背上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你倒是试试呢。
这个念头在喉间滚了滚,路宴久冷笑:“那你来啊!要不是你刚刚跟鬼似的冲出来,我早就到了!我还嫌你拖得慢呢,你就不能再快点!”
夏影:“……你们省点力气,真赶不上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人显然不事实,无处发泄的怒火只能以草草几句对骂了结,几人咽下喉间的血腥味,埋头往列车的方向跑。
列车上。
【距离列车发车已不足一分钟,车门即将关闭,请各位乘客不要在车门附近逗留。】
最后的那几名玩家已经陆陆续续地冲进了车,毫无形象筋疲力尽地直接往地上一倒,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解绫花站在车门外,皱眉看着远处仿佛永恒不变的黑暗,却迟迟没有找到那几道熟悉的人影。
表上的指针重新开始走动,一格又一格,宛如死神宣判的倒计时。
三十秒。
二十秒。
十五秒。
……
“绫姐,快关门了,回来吧。”段玫在列车内劝阻。
“再等等。”
她无声道。
十一秒。
十秒。
突然间,她看到黑暗中浮现出几道轮廓,朝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被提起的心微微一松。
只剩五秒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无数殷红的丝线从她冷白修长的指间脱出,迅速撕裂空气,紧紧绞上那几道人影,猛地往回收去。
三,
二,
……
解绫花在心底默默倒数。
一。
结束的瞬间,她跟着那些丝线一道跳回了列车,在她的背后,车门无声合拢,将一切冰冷与黑暗彻底隔绝。
车门旁,七零八落地躺了数人,有的是刚上车的池殊几人,也有的是被他们撞得倒地的无辜乘客。
广播:【各位乘客请注意,本列车预计将在今晚二十三点到达下一站:[黑白间]。再播报一遍,本列车预计……】
解绫花的那些丝线确实拽得快,但反冲力也大,路宴久差点骨头没被震碎,他看了一眼犹在昏迷的池殊,顺手将他扶起。
起身的瞬间,冷硬的枪口直接贴上了后脑。
白昭站在他的背后,出声示意:“休息室在那。”
路宴久掀了掀眼皮,眸光扫了扫不着痕迹将他包围的夏影几人,依言扶着池殊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白昭,好歹我们是同一个公社的,用不着这么不留情面吧。”
枪口往前抵了抵:“少废话。”
休息室的门关着,路宴久还没伸手,就被白昭先一步一脚踹开:“进去。”
里面现在是空的,他把人放到沙发上,解绫花几人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刚从乘务员那借到的药箱。
池殊的身上全是伤,殷红的血痕落在白到几近病态的皮肤上,格外刺目,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湿,静静地倚着沙发,胸口因呼吸微弱起伏,似乎还没有苏醒的预兆。
由于性别关系,这些伤自然是由解绫花与段玫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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