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婵音一直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原本的容貌。
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在第八世的时候,天生恶魂终于被感化。
他被设定为反派,但因为学会了爱与被爱,滋生出了自我意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情绪相对稳定,很少动怒,善于温柔对待身边人的商清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选择大学的时候,他想学艺术,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父母为何要出手干预他的选择,让他读师范。
这是为了让他回到这本书中之后,能够尽快适应凌霄派掌门这个角色,照顾好弟子们。
所以他并不是吃没熟的蘑菇被毒死的,而是陆婵音同系统约定的期限已到,元神自动回归到这具身体里。
商清时站在原地,一时间百感交集。
眼前的场景再度调转,他回到了那片血水里,与冥渡面对面站着。
冥渡嗤笑:“怎么样?得知自己不是救世主,而是该死的天生恶魂,滋味如何?”
它似乎已经预料到商清时情绪崩溃,跪地痛哭,惨叫不已的场面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商清时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甚至在片刻之后,微微弯了弯嘴角,轻飘飘地回答道:“不怎么样。”
“……?”
冥渡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镇定。
他与谢流渊,本应该是宿世的仇怨,不死不休,但却莫名其妙相爱,他还为了谢流渊忍受那么多痛苦。
他难道不该伤心难过吗?
他难道不该懊恼后悔吗?
冥渡的残魂并不能攻击商清时的元神,只能攻心。
只要商清时有负面情绪,它就能趁机占据这具身体。
却没有想到,历经这么多世的商清时精神内核如此强大,完全不上它的当。
想到那八世发生的事,商清时抿抿唇,而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冥渡,轻笑道:“我是天生恶魂又怎么样呢?父母很爱我,即便我犯了再大的错,他们始终会原谅我接纳我,我永远是他们最爱的孩子。”
冥渡牙都快咬碎了,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受。
这时,商清时反问:“换位思考,要是在你屠杀谢家村时,你的父母及时拉住你,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和我说风凉话了,而是悠闲地躺在魔界晒太阳。若是那样的话,我相信你也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吧?”
他只是很理智地提出假设。
却像是拿了一把刀子,狠狠剜进冥渡的心口。
第240章
魔界根本没有亲情可言,多的是骨肉相残,同室操戈。
本想攻商清时的心,反倒被商清时撕破一直以来维持的平静表象,暴露出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冥渡不甘心。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占据谢流渊的身体!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都怪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商清时没有气恼,只是注视着他,眼底一片清明,对他说了一句再见。
下一瞬,净化功法在体内运行,血水翻腾,化为无数条涓涓细流,在冥渡的身躯上游走。
它连喊叫声都发不出,徒劳地张大了嘴巴,彻底消散前,还用那双紫眸瞪着商清时。
商清时丝毫不惧。
手指拂过水面,听到水花溅起的声响,默默地想,这一切是不是终于结束了?
似有所感一般,他再度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长生殿,不再是他的识海之中。
怕这场梦还未醒,他掐了掐掌心,清晰地感受到痛意,看来这次是真的处理掉冥渡了。
刚刚舒了口气,身边传来脚步声,谢流渊飞快地凑过来,关切道:“师尊你没事吧?”
那张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商清时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往后退,脑袋撞上坚硬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响。
还好他修为高,不然非得撞成脑震荡。
谢流渊分明看清了,商清时的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和惊恐。
师尊在害怕他。
为什么?
他不明白,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不上也不下,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抖着,几乎把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所有错事都翻出来想了一遍。
与原剧情中那副居高临下看着人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商清时一下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原剧情,谢流渊也不是那个挑断他手筋脚筋的谢流渊。
“我……”商清时犹豫,该怎么同对方解释。可是一抬头,就看见谢流渊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面前,好似一朵被雨水冲刷的东倒西歪的柔弱小花。
他连忙抬手,招呼着人在自己身侧坐下来。
思忖片刻,道:“我现在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不许生气,不许跳起来打我。”
闻言,谢流渊有些发懵。实在想象不到即将发生什么,能让商清时产生出他会揍他一顿的错觉。
殿内安静许久,商清时开口说道:“其实我不光折磨了你三个月,我还差点砍断你的手,用痕影刀划破你的脸。”
谢流渊想起之前在血泉中看到的那一幕。
他覆着半张面具的脸上,的确有一条狰狞丑陋的疤痕。
可他还看到云珩拿剑把他捅成筛子了。
所以呢?
难不成要他也把商清时划破相,也把云珩捅成筛子?
谢流渊并不在乎这些,他再度凑上前,而商清时看到他的动作后连忙捂脑袋,随后想起自己在原剧情里是被他割断脖子致死的,于是双手下移,连忙护住自己的脖颈。
但谢流渊什么也没做,只是委屈地看着他:“师尊接下来想怎么做?是砍我的手还是划烂我的脸?砍手的话我去拿把刀来,划脸的话还是用匕首比较合适。”
“?”
商清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孩还有两副面孔。
现在心甘情愿被他伤害,但在原剧情中可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把他关在地牢里折磨泄愤。
想到这里,商清时试探性地抽出束发的簪子,做出要狠狠捅过去的模样。
谢流渊不光没避,竟还往前迎了迎。
眼见簪子真的已经抵在对方的心口,商清时连忙收回手,长长叹了口气:“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一点也没有抱怨。”
“可是,”谢流渊问:“师尊不是说,那三个月虐待我,是为了考验我的心性么?”
商清时差点噎住:“我随口说的,你相信了?”
相信个鬼。
那哪是在考验什么心性,分明是在折磨肉体。
但此时此刻,对于谢流渊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商清时哄好。
至于以前发生过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他毫不在意。
或许是因为曾经吃过太多苦的缘故,谢流渊只想好好地把握住当前。
因此他不介意装傻充愣地点点头:“对啊,我一直相信那是师尊对我的考验。”
他演得实在太逼真。
就连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也透出澄澈。
商清时盯着他良久,终究是倾身抱了抱他:“傻瓜。”
谢流渊也同样小心翼翼伸手抱住对方,没有感受到抵抗,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师尊才傻呢,那些事情明明不需要跟我讲,完全可以烂在肚子里,让我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好像是这样。
若是商清时不开口,谢流渊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事。
但商清时为什么把事情要说出来呢?
“两个人相爱,最重要的是坦诚。所有腐烂在心底的秘密,最终都会变成两人之间的隔阂。”他说道:“所以谢流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太想瞒着你。”
谢流渊此刻的注意力都被他第一句话吸引。
确切的说,是落到相爱那两个字上。
至于之后的话,他一点也不在意,只反复咀嚼那两个字,唇角微微勾起。
再然后,商清时使劲捏捏他的脸,佯装发怒:“我不像你,身上被魔种寄生这么大的事,硬是拖到瞒不住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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