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很快师尊就会知道,是他杀了他曾经的爱人。
他没法回天风楼,也没脸见师尊了。
他崩溃地大哭起来,谢流渊安静看着他,见他哭够了,才开口问道:“我有点儿好奇,你那个瞬间启动幻境的法术,是怎么做到的?”
杨释面如死灰地看他一眼。
没有得到回应,谢流渊并未恼怒,反而轻嗤一声,似是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笑。
作为手下败将,杨释连反抗的心情都没有。
这时候,谢流渊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掐着杨释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一字一句,声音很轻,语气稀松平常,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人已经被你杀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活着的时候都不能把你怎么样,难道死了还能变成鬼魂来索命?区区幻境,就能把你吓得口不择言,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你是真的废物。”
“……”
杨释怔住。
望向谢流渊那双黑沉的,无波无澜的双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半晌,他拼命挣脱开对方的禁锢,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就连牙关都在打颤:“……你这个……疯子……”
“随你怎么说,”谢流渊嫌脏似的擦了擦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瞬间启动幻境法术的。”
杨释深吸一口气:“若是我不告诉你呢?你会杀了我吗?”
“杀你?”谢流渊冷笑:“我才懒得在你身上浪费灵力,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大可以一头撞死在这医堂的柱子上。”
闻言,杨释还真站起来,走向柱子。
可脑袋凑上去的一瞬,又后悔了。
他不想死。
却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他抱着柱子哭:“我也不想杀大师兄的,可只要他在,师尊的目光永远向着他,根本就容不下我一分一毫。”
哭着哭着,他又开始笑,可笑得越大声,眼泪反而流淌得越快,声音几近哽咽:“他刚死的那会儿,我成了天风楼大师兄,师弟师妹们仰仗着我,师尊依赖着我,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活得意的日子,可那只是我偷来的。时间一到,就该偿还了。”
大抵是因为杨释哭得太过真情实感,谢流渊竟然生出了一点儿共鸣。
现在的一切,何尝不是谢流渊偷来的。
若让人发现他吸收血泉,他立即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魔物,大家会弃他而去,怕是连商清时都不愿再接受他。
可他才不会像杨释这样自怨自艾,有一日算一日,他会藏好自己的秘密和所有阴谋算计。
哪怕东窗事发,他要漂漂亮亮地死在商清时面前,留给对方的所有回忆都是温暖美好的。
见杨释疯疯癫癫的模样,谢流渊不愿再浪费时间。
虽然他很想得到幻境法术的秘密,但以杨释目前的心理状态来看,显然问不出什么东西。
若是在凌霄山上对他严刑逼供的话,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谢流渊打算等人下山以后再动手,因此只冷冷扫他一眼,抬脚就要走。
出门的那一刹,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脚步稍稍一顿,而后折返回去,将地上的杨释拽了起来。
杨释以为谢流渊改主意,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吓得直发抖。
然而谢流渊只是将他丢到床上,贴心地为他盖好被子,随后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知道你喜欢你师尊,嫉妒你大师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出那样的错事。”
“……”
杨释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谢流渊迅速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释放灵力,他的嗓子便被施展了噤声法术。
谢流渊继续道:“若换做是我的话,哪怕师尊喜欢别人,我也毫不在乎。只要能够远远地看上他一眼,我便心满意足,不会再奢求更多。”
话音刚落下,脑袋就被人轻轻地抚了抚。
他有些怔愣,回头望向出现在身后的商清时,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表情:“师尊?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刚来,”商清时道:“云珩说看到你来了医堂,我还以为你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结果你只是来看他的?”
“对呀,”谢流渊挽住商清时的手臂,叹息道:“这个人可怜又可恨,为了得到自己的师尊,竟然狠下心来杀害待他如亲弟弟的大师兄,简直太可怕了。”
杨释似乎想反驳,可惜在床上蛄蛹许久,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商清时对这种害人精没什么兴趣,道:“经过今日这一遭,他已身败名裂,再也无法面对天风楼的人了。咱们不用管他,回长生殿休息吧。”
第180章
“好啊。”
谢流渊自然乖乖地应了,牵着商清时的手就要往外走。
杨释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连人带被子滚下床榻,甚至把旁边的药架打翻,药材和药草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
这反应,明显是想说什么。
于是谢流渊道:“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讲,师尊先去外面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商清时没有多想,步入医堂的院子中等他。
谢流渊回到杨释身边,解开噤声法术,不忘支起结界,免得商清时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杨释迫不及待叫嚷:“原来你和你师尊之间也是这种关系,如果我的法术再精进些,那今日身败名裂的人就是你了!”
“身败名裂?”谢流渊不免觉得好笑,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我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与师尊之间的关系,还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输了就是输了,你这辈子也赢不了我。”
杨释挫败地趴在地上,谢流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句:“滚远点,你挡到我的路了。”
被这样羞辱,狗急了也知道跳墙咬人,杨释将全身灵力凝聚于掌心,想着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让他吃点苦头。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杨释的反扑就如同孩子间的打闹,根本不值一提。
谢流渊踩在杨释手上,重重一碾,看杨释疼得面容扭曲,随后从他身上跨过去。
走到门口时,杨释阴恻恻地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一定修炼了什么邪功,否则怎么可能十八九岁的年纪就能到达元婴境界!我会等着,亲眼看你丑事败露,和我一样颜面尽失,被众人厌弃的那天!”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谢流渊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大步踏入院中。
在月光的映衬下,商清时那头长发好似汲水的绸缎,沐浴在柔软的银辉之中,仿佛在月夜中缓缓绽放的洁白昙花。
谢流渊露出浅浅笑意,牵住他的手,道:“我来了师尊,我们回长生殿吧。”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今日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从旁边经过,好在两人的衣袖足够宽大,能遮住交握的双手,其他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部分弟子还算乖巧,习惯谨小慎微,不敢直视作为凌霄派掌门的商清时。
只有少数几个实在是被这人间难得的美貌晃花了眼,直勾勾盯了片刻,结果不是撞上树,就是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脚下的碎石绊得四脚朝天,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回到长生殿,谢流渊就抱住商清时,什么也不说,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紧。
商清时没有抱怨他这突如其来的怪脾气,反而哄小孩似的拍拍他的后背,道:“之前你跟杨释说了,哪怕我喜欢别人,你也不在意。怎么现在别人多看了我两眼,你就不乐意了?”
谢流渊有些心虚。
那些话本来就是故意说给商清时听的。
其实他最小气了。
他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尽数挖出来,把周遭所有人都赶尽杀绝,让商清时那双漂亮的眼睛从此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他甚至想造个金笼子,把商清时关在里面,让对方永远只能依靠他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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