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温故知道周氏藏在外面偷听,但他不在乎。
他跟自己夫郎表衷心,没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搞三。
邴温故继续虔诚道:“二是,邴氏温故明年二月下场科举,此次必定一举得中,加官晋爵,封侯拜相,为夫郎南氏锦屏赚得诰命加身,一世尊荣。”
语毕,邴温故携南锦屏给邴家先祖磕了三个头,敬上香火。
这就完了?
邴家俩兄弟白眼都翻累了,眼皮都翻到抽筋了。
不是,咱就说,开祠堂不是为了说他们兄弟的事情,就为了他们大哥向夫郎表个衷心,再吹个牛逼就结束了?
邴温故起身,长身玉立,垂眸居高临下看着邴家俩兄弟,“你们既已知错,我身为兄长,自当宽宥你们,便仅跪上一日夜,反思己过即可。”
一日一夜,说的好像跟不用跪一样。
邴家兄弟不敢反驳,就低头狂翻白眼。
邴温故看出邴家兄弟不服气,微眯一下双眼,温和道:“你们兄弟俩人,既在祠堂罚跪,且不可冒犯先祖,谨遵规矩。”
祠堂的规矩,村中简陋,不像世家豪族那般繁复。不过要求身姿笔挺,不食不饮。
邴家俩兄弟听明白了,邴温故要他们俩兄弟不吃不喝跪一天一宿,直说得了,拐弯抹角的,整的比山路还多了十八弯。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大哥说话这么令人讨厌了。
邴温故转首对南锦屏道:“夫郎,你留下监督他们,切莫让他们冒犯了先祖。”
“知道了。”南锦屏乖乖道。
邴温故离去,邴家俩兄弟皆默默松口气,然而抬头就看见南锦屏站的板板正正,邴家三兄弟心里暗暗叫苦。
他们哥夫站的那么挺直,他们要是敢偷懒,他们发誓,他们大哥绝对会用更恶毒的法子折腾他们。
算了,他们哥夫一个小哥儿都能挺住,他们俩个男子大丈夫没什么遭不住的。
到了睡觉的时候,邴温故见自家小夫郎还没有回来,就去祠堂寻人。
没想到推开门,就看见小夫郎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比邴家俩兄弟还像受罚的,邴温故顿时就心疼了。
“夫郎,回去睡觉了。”
南锦屏的腿长时间一个姿势站麻了,动不了。
邴温故见状,完全忘记自己刚刚给邴家俩兄弟立下的规矩,大步走进祠堂,来到南锦屏跟前,公主抱把人抱起,大踏步离去。
邴四郎瞠目结舌,“不是,合着那些规矩都是给咱们立下的,跟他半点关系没有,我看最不敬先祖,最无状的人就是他了。”
邴温故抱着人回到房间,直接把人放在炕上,伸手就要给南锦屏脱鞋。
南锦屏双脚往后缩,自从他三岁会自己脱鞋后,就没人再给他脱过鞋,南锦屏不好意思,“我自己来。”
“夫郎,我们已经是夫夫了,你要习惯。”邴温故轻声温语。
“这跟夫夫有什么关系。”南锦屏小声嘀咕。
邴温故抓着南锦屏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轻柔的捏着,“你怎么这么老实,我让你看着他们罚跪,那是给你在他们跟前立威,不是让跟着罚站。”
“可你说祠堂不能无状。”南锦屏乖乖巧巧,软软的。
“那是要求他们的,不是要求你的。”邴温故没有怪南锦屏,反而心疼他。
小孩子天性调皮,若不是小时候受过不少委屈,怎么长成老实木讷的性格。
这不怪他夫郎,以前没人疼他夫郎,现在换成他宠,再把人宠回无法无天就好了。
“夫郎,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那怕是天塌了,有我撑着,你只要不让你自己受委屈就好。”邴温故盯着南锦屏的双眼,非常严肃而认真道:“因为我会心疼。”
南锦屏的心里好像缓缓流淌过一条溪流,滋润着干涸的心田。
邴家俩兄弟跪了一天一宿,第二天又睡了一天一宿,第三天终于能去南家进货了。
南家夫妻已经从自家小哥儿口中知道事情经过,没再为难,如往常一般邴家兄弟要什么给什么。
村里人彻底看傻了,完全没猜到事情走向。
村里的八卦妇人王氏不死心,再次挑唆道:“不是,邴家小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挨了一通惩罚,心底还有气的邴四郎终于找到发泄口,一把推开王氏,“干汝屁事!”
邴四郎跟着呸了一口,“属狗的啊,不属狗就滚开!”
就连一向最老实沉默的邴二郎都跟着来了一句,“你挡我路了,能不能离我远点。”
村里人看着邴家兄弟有怒气只敢往外人身上撒,完全不敢冲着南家人去的样子,默默对南锦屏竖起大拇指。
“锦哥儿,你怎么使的手段,把邴家一家子都调教的这么好,教教我呗,我家小娘子今日就出嫁了。不敢强求学你全部手段,三分就成,足够我家小娘子受益无穷,在夫家过的顺心如意了。”
苗氏一听,哪敢应承这话。哪个男人不好面子,尤其是读书人,那张脸面甚至比命重要,这若是传到邴温故耳中,惹恼了儿婿,坏了两个孩子的感情可怎么办。
苗氏吓得连连摆手道:“你莫要乱说,两个孩子感情好,我家儿婿怜惜我家锦哥儿从小就苦,多几分疼惜罢了。”
村人道:“苗氏,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有啥拿捏男人的手段就叫你锦哥儿讲讲呗,有啥藏着掖着的。”
“对啊,就邴家大郎那个迷魂样,把能家传的方子都给了你家,说你家锦哥儿没手段,你们自己信吗?”
当然是不信呀,要不是锦哥儿还是原来的锦哥儿,没什么变化,苗氏也要怀疑自己锦哥儿可能被什么狐狸精附体了,要不然怎么就能把邴大郎迷的五迷三道,里外不分。
苗氏至今还清晰记得,从前邴大郎的态度。
看见他们家人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碰见他家锦哥儿就更夸张了,好像跟他家锦哥儿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一种侮辱,会玷污读书人清贵的身份。
结果现在……
为他家锦哥儿痴,为他家锦哥儿狂,为他家锦哥儿咣咣撞大墙。
方子风波最后以邴家兄弟消停下来而落幕。
转眼,年关将近,村里人都开始准备年货。今年村里人借南家的光,家家户户在这个冰冷的冬日里多了些进账,准备年货的时候也能多备上一条肉。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条,却能把一家老小高兴好久,年夜饭的时候,每人也能多吃上一块肉。
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的时候,这日,南锦屏给邴南两家人上完课,南家人走后,院子里只剩下邴家人时,邴温故难得从房间走出来。
邴家和南家今年大不同往年,可谓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年过年的时候,邴家别说置办年货,就是年夜饭的餐桌上有没有肉都两说。邴家所有人,能敞开肚皮吃饭吃到饱就行,糙米饭都成,没得挑。
可是今年呢,邴温故自己就给了梁氏二两银子,让她置办年货。
那可是一两银子呀,他们村里人一年到头兴许也只能攒下个一二两。
“耶娘,马上就要过年,家里也该准备年货了,这是二两银子,辛苦耶娘多跑几趟镇上。”邴温故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即便同爹娘说话也秉持着一副读书人端庄有礼的派头。
邴家众人皆已经习惯邴温故这套客套疏离做派,习以为常,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二两银子上。
“辛苦啥,有钱置办年货有什么可辛苦的,怕的是没钱买东西。”梁氏接过银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梁氏的一句话让周氏想起往昔的艰苦,勾的她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家里的日子真是好起来了,以前过年的时候年夜饭能置办上一盘肉,每人分到一口,或者没有肉,大家伙能敞开肚子吃的肚皮滚圆,就算是糙米饭,都心满意足了。”
周氏的这话引起邴家所有人的共鸣,邴四郎率先道:“阿娘,我这些日子卖豆腐也赚了一点钱,没有多少,我拿不出二两银子,就拿一百文出来给家里多添一道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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