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一周多的日子,每一点甜蜜的相处,在变成线索之前都要将他的心脏刺穿一次。
如果真的能把迟然找回来,那么哪怕刺穿他千次万次也无所谓,可是拼来凑去,剩下的只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迟然留下的领带是去年五月份买的,那时他刚还完欠下的债,手里根本没什么钱,却花掉这么大一笔钱给自己买一条装饰用的领带。
所求的不过是希望他健康平安。
这份心意为什么没有被送出去,傅望昭在看到订单记录上的日期就明白了。
Alpha的记忆超群,扣上被藏在角落里的这一环,很多事情就连了起来。
那时迟然忽然对他疏远的原因,不是什么欲擒故纵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是默默退出。
自那之后,他们之间一步错步步错,他执拗地将迟然拉回漩涡中心,让他一次又一次受伤,直至彻底失望离开。
而他作为那个刽子手,现在锋利尖锐的刀终究扎进了自己身上。
痛,真的好痛。
临上飞机之前,傅望昭给顾如枫去了通电话。
“舅舅,让您失望了,这个婚我不订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听得顾如枫一愣,随即语气严肃起来:“阿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有两周就是订婚宴,你说这种话想过后果吗?主城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请帖,你现在取消,让他们怎么看你?你不要觉得你现在位高权重,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就高枕无忧了,暗中数不清的人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就等着你从高处摔下来看笑话呢。”
傅望昭闭了闭眼,声音艰涩道:“我会和每一个收到请帖的人道歉,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在乎。”
“傅望昭!你非要犯这个轴是不是?就为了那个beta?我都说了不干涉你和谁在一起,订个婚能要你的命吗。你学谁不好,非要学你妈!”顾如枫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怒吼,喘着粗气。
“对不起,我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听到对方提起顾若蔓,傅望昭眼神黯然,“我现在倒是能懂她了。”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前往西区首滋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5498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顾如枫怒道:“你去西区干什么?”
“迟然走了。”傅望昭的喉咙翻涌出血腥味,“我把他弄丢了,我要去找他。”
抵达西区后,他下飞机打开通讯器就收到许多未接来电和消息,看到王岭发来消息说,顾如枫联系他要一起处理取消订婚的事宜时,傅望昭鼻子发酸。
他还没走出机场,通讯器就急促地震动起来,是高子彧打来的。
Alpha眉间渗出寒意,接起:“喂?”
“你为什么突然取消订婚,我明明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omega有些鼻音,似乎是刚刚哭过。
傅望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问:“你有没有找过迟然?”
直觉告诉他,迟然的离开一定有个契机,不然他不会如此匆忙地走,甚至等不到他们的合约结束。
高子彧呼吸猛烈起来:“你为了他取消订婚是不是!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找他。”
“好,如果被我发现你撒谎我不会放过你。”傅望昭眼神凛冽,“狗仔的照片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别再做多余的事。”
说完,他直接结束了通话。
高子彧看着突然灭掉的界面,又开始啜泣起来。
一旁的高父拍案而起,愤恨道:“傅望昭以为他自己多了不起,真是欺人太甚,他不订这个婚,我们高家更不稀罕。”
Omega将通讯器摔在一旁,又是哭又是跺脚:“我不管,我就要嫁他。”
高母心疼坏了,将宝贝儿子搂在怀里,边哄边对高父说:“你想想办法啊。”
傅望昭刚出机场大门就看见军区的车,是西区上将派来的。
他向来我行我素,不是个乐于在官场和人打交道的性格,更何况一般只有其他区的上将向他打申请求援的份儿,他从来不主动做这些联络应酬。
但这一次,他有求于人。
主城和四大区的军区分开管辖,跨区执法要提前提交申请,况且根本没有什么案子发生。
可是找人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已经没留多少时间给他了。
车子将傅望昭带到军区,西区的军区没有主城大,但也一应俱全、有条不紊。
西区的上将叫李名拥,今年三十七岁,上任已有几年光景了。
他一见傅望昭就热情地伸出手:“望昭你好,久仰大名。”
傅望昭实在没有心情,但还是和他握了握手:“你好。”
“你方才邮件里说,想要查歌里酒店及附近的监控。”
“对,我想找个人,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傅望昭浑身那股不可一世的冰冷和自大似乎被消磨殆尽,他注视着李名拥的眼睛,真诚道:“拜托你想想办法。”
李名拥面露惊讶,他听说过许多这位主城上将的事迹,无论是战无不胜的战绩还是残酷冷傲的行事风格,好像和面前的alpha有些出入。
“你要找什么人?”
“对我很重要的人。”
第68章
迟然到北区之后,又换了辆车抵达一座名为北因的小城市。
整个北区的经济水平是四区中最低的,这里没有那么繁华发达,但胜在民风淳朴,恬静悠然。
他拖着行李箱打算先暂时入住旅馆,再着手租房子。
旅馆的前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对他说:“开房需要身份证。”
迟然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给她,薄薄的卡片上印着迟然的照片,然而在姓名那一栏写着“徐风”二字。
这是迟然给自己取的假名字,徐徐清风,自由自在。
旅馆的房间不大,好在朝阳,这会儿正午的阳光洒进来,站在窗边的迟然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他望向远处,看见的不是主城那耸立入云的大厦楼宇,也不是在别墅里只能看到的围墙,而是一整条热闹的街市,许多摊贩在积极地叫卖着。
直到这一刻,迟然才终于有了实感,他离开了自己生活近二十年的地方,来到一座陌生城市,重新开始。
迟然抬起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仍然平平坦坦的,但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悄然成长。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
-
西区军区里某间闲置的办公室。
傅望昭面前摆着一台大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歌里酒店大门口的监控录像。
最后还是李名拥以自己的名义调来了他需要的监控。
Alpha受惠于人不知该如何感谢,但李名拥只是笑着说:“能让你开口求人的人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这次就算你欠我个人情,日后有机会还回来便是。”
通过监控找人是傅望昭在军区经常干的事,但他也深知监控视角存在盲区,不是万能的,更何况还有许多监控未能覆盖的区域。
可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此,像漂泊在海面上的人只能牢牢抓住那一块浮木,博得一点活下去的可能。
迟然是昨天下午两点钟入住的酒店,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出去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傅望昭盯着视频里纤瘦的身影,心中的思念仿佛化为实体,紧紧扼住他的喉咙,逼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不禁想,明明昨天早上他们两个还依偎着躺在一张床上,迟然的嘴唇那么软,亲起来让人上瘾。
尽管是虚假的甜蜜,却也让他反反复复地回忆,魔怔了一般。
顺着时间线,傅望昭继续察看其他录像。
迟然在酒店附近徘徊许久,看起来漫无目的。
直到下一帧,视频中的迟然抬头望过来,隔着屏幕与他对视,水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
傅望昭心脏猛地抽痛了一瞬,按下暂停,画面定格。
屏幕里的迟然没有温度也触摸不到,alpha的视线在上面贪婪地流连,最后闭了闭眼,苦涩溢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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