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创突然心脏猛跳了一下,有些小激动。
他的话什么时候这么有用了?一句调侃就能让顾熠阑不见天日的小男朋友被迫露出真容?
少年停顿了几秒,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摘下墨镜、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漂亮惹眼的脸,微卷的睫毛长得像是洋娃娃,在不断轻颤。
“头发乱了。”顾熠阑拿过少年手中的东西。
少年很听他的话,就算现在再委屈,也还是乖乖地抓了抓柔软的乌发。
巩创快被可爱晕了,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地感叹道:“难怪、难怪啊……”
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顾熠阑让少年摘装备,压根不是为了给他看的。
面前的两个人,顾熠阑目光下垂,落在某个虚无之处;少年低着头,紧盯着自己脚上的小白兔。
反正眼里都没有他。
巩创嘴角抽搐了一下,忍无可忍地提醒道:“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什么大活人?”
两人这才重新看向了他。
顾熠阑的眼神一贯冰冷又漠然,巩创早已习惯。
但他看不太懂少年的眼神,好像怯懦中又带了些打量,无言中又夹杂了逃避。
这种神情,一般出现在较为自卑的人身上。但少年这长相、这家境,这跟顾熠阑的关系,怎么都不该和“自卑”这个词扯上联系。
顾熠阑似乎看出了巩创的困惑,又瞥了眼苏泽岁,冷冷道:“他怕你。他想问、你什么时候能走。”
巩创:???
他早免疫了顾熠阑的冷嘲热讽,但……“怕他”?
怎么可能?他长得温文尔雅说话和蔼可亲总是笑容可掬。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他再可怕,能有顾熠阑可怕?
他挤出了个亲切的笑容,微微俯身,刚要跟不知成年没有的小少年social两句,就见少年猛地一抖,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巩创:。
……打扰了。
自讨无趣,他跟顾熠阑说了句“我把文档传给你你看看”,一步三瞥苏泽岁,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先回咖啡店了。
见陌生人消失在门口,苏泽岁一直僵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但他还是很疑惑,给管家叔叔发了个消息。
【(o^^o):为什么顾先生不跟好朋友说话?】
【AAA管家:啊正常。顾先生就这样,跟谁都不爱说话】
【AAA管家:小少爷等会,你的咖啡马上就好】
几分钟后,管家先出门端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
顾熠阑惯常喝的咖啡工序有点复杂,管家怕两人久等,就先把这杯端给了苏小少爷,然后又进了咖啡店。
苏泽岁捧着温热的咖啡,看了看顾熠阑,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咖啡,双手一抬,递给男人:“给你。”
顾熠阑垂眸看了眼他手中的咖啡——Café au Lait。
法式拿铁,或者说是牛奶咖啡。
见男人不接,少年又问:“没睡好吗?”
顾熠阑没说自己压根没睡,只是闷闷“嗯”了一声。
“先给你。”苏泽岁又道。
Café au Lait牛奶含量较高,喝起来相对甜腻。对少年这样喜欢吃小蛋糕的人,或许很喜欢。但同时的,由于咖啡因含量低,它的提神能力非常有限。
顾熠阑本想拒绝。
但眼前的少年双手高高举着咖啡,都快要递到他下颌处了,眼眸亮亮的,小脸上写着几近溢出的期待。
顾熠阑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
过分醇厚的奶香与咖啡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居然没有很腻。
又几分钟后,管家才端着另一杯咖啡出来了。
见自家老板手中已经有了杯咖啡,他愣了一下,然后把剩下的这杯递给了少年。
苏泽岁接过,尝了一小口,就被苦得吐了吐舌头。
取到了续命的咖啡,一行三人又走到了大街上,只是气氛依旧不太对劲。
由于拖着三只懒洋洋的小白兔,他们走得格外慢,甚至走三步停一步,就等着小肥兔往前跳。
而又由于顾熠阑生人勿近的阴沉气质,他们周围像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离场,把街上的人弹得远远的,连一个正大光明偷看的视线都投不进来。
没走几步,有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边走路边玩手机,没注意,一不小心踏入了隔离场,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还没撞上人,隔着小半米,他就双手合十,对为首的男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顾熠阑:……
等大学生心惊胆战地跑了,顾熠阑才瞥了眼在后面给少年拎包的管家,淡淡命令道:“你走吧。”
管家目瞪口呆:???
我?确定是……我的问题?
但老板都发话了,管家也没办法。
他把双肩包还给少年,又抱起了那三只东倒西歪的小白兔,微微鞠躬:“顾先生、小少爷,我们在停车处等你们。”
最大的两个阻碍都走了,顾熠阑才抬起那双逆天长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最后,他停在了一家大型毛绒玩具连锁店门口,驻足观察了片刻,才转身,挑眉看向身旁的少年:“喜欢玩偶?”
男人话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苏泽岁看着人来人往的玩偶店,一只手握着只喝了一口的咖啡,一只手抓紧了双肩包的背带,小幅度摇了摇头。
顾熠阑却视若无睹,朝着店门,迈开长腿,只丢下一句:“走了。”
苏泽岁更不敢自己待在原地,急忙追了上去。
毛绒玩具店内布置的很温馨,灯光柔和,还有忽近忽远的风铃声。一进门,一圈憨态可掬的娃娃映入眼帘,豆豆眼毛毛身,光是看上去,就能想象出那软乎乎的触感。
如果不是店里有很多人,可以算是毛绒控天堂。
“我看,我们两还是离得远一点。”顾熠阑唇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恶劣地道。
苏泽岁一怔愣,就见男人往远离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一个隔他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垂眼看他。
苏泽岁本能地想伸手挽留。
但一想到今天的这场出门是个考验,他又缓缓地收住手指,攥成了个拳头。
他要努力克服社恐,完成考验。然后结婚,和顾熠阑睡在一张大床上,让男人每时每刻都能给他讲竞赛题。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让他去跟陌生人说话,这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就属于死死低着头,心脏乱跳、呼吸不畅地硬扛着。
他眼中的世界只有自己的脚尖,耳中的声音只有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声。除了能保证不撞到墙外,周边的卡哇伊萌萌哒的玩偶一个都不敢乱看。
余光中,苏泽岁瞥到对面似乎来了一个人。
为了不撞到人,他急忙放慢了脚步,低垂着脑袋,往左边让了让。
但巧的是,面前的人也和他往同一方向侧身让了下。
苏泽岁一愣,又往右让身。
对面的人似乎和他心有灵犀,怔愣般短暂地顿了下,也往与原来相反的方向让去。
几次同步动作下来,苏泽岁停在了原地,有些诧异,也有些害怕地捏着手指,抬头道:“对不……”
“起”还没说出来,他就傻眼了。
因为眼前正立着一面擦得一尘不染,锃亮如新的镜子。而跟他“默契十足”的来者,就是镜子里的他自己。
苏泽岁微微张了张软唇,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耳尖都红得要滴血。
他的第一反应是偷瞟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看到自己的窘状,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跟镜子玩完了?”
苏泽岁一个激灵,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就见顾熠阑正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戏谑地挑起了眉梢,也不知看了多久。
“玩、完了。”苏泽岁好不容易才降温的脸又烫了起来。
他慢慢地挪到顾熠阑身边,贴着男人站着,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道:“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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