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涣:“百夫长出列!”
一阵轻微骚动。
很快,一百多位百夫长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些银子,你们一人领一箱回去,当场发给手底下的所有人,”应涣沉声道,“记住,给我老老实实按人头分,若是有人敢私藏,或是在陛下和本官眼皮底下偷奸耍滑,当场格杀勿论!听到没?”
“是!”
百夫长个个激动得脸色通红,一百多人,硬是喊出了震撼云霄的架势。
这一份激励人心的举动,虽然很多人觉得俗气,但不可否认,的确相当有效。
然而所有大臣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陛下这是,从哪里来的钱?
若是这些想法叫殷祝知道了,他只会淡淡一笑:
千万字小说不是白写的,资料也不是白查的。
就算忘了再多,大夏金矿银矿的位置也肯定不会忘,若不是从前一直担心货币流通出现问题,他早就派人去大力开采了。
历史上,宋千帆在病逝后不久,屹人便在山中偶然发现了这些矿藏。
都说造化弄人,这座几乎肥了屹国百年的金矿和银矿,与他生前驻扎的根据地相隔不到百里,若是宋千帆泉下有知,估计也只能含泪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吧。
但殷祝这次可不会任由屹人白白占了便宜。
这些财宝,当然得用在自家士兵身上。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银子便分到了每个士兵的手中。
在皇帝和满朝文武的眼皮底下,没人敢不要命地搞什么小动作,拿到银子,许多士兵还一脸不敢相信,放进嘴里使劲儿咬了一口,虽然硌得腮帮疼,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灿烂。
随后,应涣来到了殷祝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凑过去,听殷祝附耳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离他们最近的唐颂身子微微前倾,十二万分地想要听个真切,余光注意到老对头王存那鄙夷的眼神,顿时干咳一声,重新站直。
他欲盖弥彰地压低声音:“老夫只是站累了,换换脚而已。”
王存鼻孔出气:老匹夫,信你个鬼。
“是,”应涣点点头,收到殷祝的命令后,重新站回众人的视野之中,“将士们,听好了!这是陛下赏给你们的,若是有人敢抢夺,来找本官,本官定会替你们做主!”
“等到了战场上,不必畏缩!”
“若是你们不幸战死,看看你们手中的银子,朝廷会发等重的抚恤金,是货真价实的金子,交到你们你们家中儿女和父母的手上!”
“即使受伤,也会按照不同的残疾程度发放抚恤金!陛下说了!绝不会叫任何一位为大夏流血的战士白白牺牲!”
终于,底下有人再也忍不住了,跪下高呼道: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喊声汇聚成了一股股浪潮,如海啸般汹涌而来,淹没了众人。
宋千帆站在人群中,情不自禁地仰头凝视着天空,原本堆积在那里的云层已经散开了,显露出朝阳的万丈金光来——它们究竟是被声浪所震,还是狂风吹散?
天地变幻,不可捉摸。
一如最前方,那位背对着他们的明黄色瘦挑背影。
应涣掷地有声:“出发!”
自始至终,殷祝都没公开说过半句话。
唐颂的目光凝视着皇帝乘坐的轿子被抬下高台,那惊鸿一瞥的惨白脸颊,仿佛一点火星,要在视野之中烫出一个窟窿来。
他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起来。
但是……
还不到时候,他对自己讲。
尹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循着那力道抬头望去,看到唐阁老在冲他慈祥微笑。
“殿下,”他说,“咱们也该回去了。”
*
路途中,马车车厢内。
殷祝接过外面苏成德递来的湿帕子,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
直到整张脸都擦得通红,才终于把早上青琅特意进宫、给他在脸上敷的那些粉给擦干净了。
苏成德趁着接帕子的功夫,偷偷看了一眼,夸道:“青琅的手艺也的确厉害,要不是早上奴才亲眼看到他给陛下上的妆,还真要被您那模样给吓一跳呢。”
“不然朕也不会专门把他带来了,”殷祝说,“做戏要做全套,等快到了,记得提醒朕,把青琅叫来再画一次。”
保不准这军中就有这些老狐狸的耳目,不,应该说是一定会有,殷祝打算一直保持着这种丝血状态钓鱼,就看这帮人什么时候按捺不住了。
“报——”
“陛下,信使来报!”
靠在车厢内的殷祝眼皮一颤,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念。”
“北屹皇帝病重昏迷,昏迷前,口头册封孔雀妃为王妃,封孔雀妃之子克穆为太子。屹人战线全面收缩,治从驻十万大军,放言死守峦安关,国主清醒之前,不会叫大夏军队推进半步!”
这一串消息砸下来,别说殷祝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殷祝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边装出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浩浩荡荡地御驾亲征,结果北屹皇帝眼看着就要真不行了?还全面收缩战线?
不对。
“既然这样,北屹国中现在的话事人是谁?”他立刻问道。
总不可能是那个牙都还没长起的太子吧,他可比尹英那小子还要小!
信使低头道:“回陛下,信中并未提及。”
殷祝摇摇头:“那定是格西了。”
他干爹之前给他的信中提到过,孔雀王妃是格西一手扶持上位的,入宫不过一个月就有了身孕,讨得北屹皇帝大喜。
也正是因为向北屹皇帝献上了美人,加上过人的智谋和狠毒的秉性,格西才能受到重用,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但殷祝甚至怀疑,那个太子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北屹皇帝的种。
搞不好格西才是他真正的爹呢。
“陛下,这不是大喜事吗?”苏成德见他脸色不好看,不由得疑惑问道,“屹人主动收缩战线,说明他们是怕了呀!”
“如果只是治从,那他确实可能担心大夏趁火打劫,”殷祝说,“但加上一个格西,就不一样了。”
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殷祝有些看不透。
他想了一会儿,想得脑袋发昏,加上马车颠簸,晕得想吐,赶紧叫人先停下来透口气。
算了不想了,这种事,就让他干爹去操心吧。
殷祝非常理直气壮地想道。
在投奔他干爹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始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把青琅叫到车厢里来唱两段小曲儿,再捏着鼻子喝两口归亭熬的药,一路上生活倒也不算无聊。
但等快到前线,状况就完全不同了。
殷祝撩起帘子,目光沉沉地望向外面破败的城池。
他没有叫人刻意去清路,因此所看见的每一幕,都是真实的战争遗迹。
入目所及,一片苍凉的黄土,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拖家带口的流民,还有被炮火打烂的房子和街道。
整条街上尘土飞扬,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气息。
土木砖石之间,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和残肢白骨,殷祝甚至还远远看到,有无数秃鹫和乌鸦,正盘旋在一处小楼的屋顶。
再定睛一看,那原本插着酒家标旗的杆子上,竟穿着一个赤身裸体、脐带尚未剪断的婴儿躯体。
它眼睛的位置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而停在旁边的乌鸦,鸟喙中正咀嚼着什么,吃得羽毛油亮光滑。
殷祝猛地放下帘子,喉咙里涌上一阵反胃的酸水。
他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对外面说道:“叫人去把这附近的尸首都火葬了,免得夏天炎热,生了瘟疫。”
“是,陛下。”
“还有,给他们烧些纸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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