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原本三分的病吹成七八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最能迷惑人心。
只是这个计划不免要牵扯到尹英,虽然古人成熟早,但如果可以的话,殷祝还是不希望一个十岁孩子被这场风波牵扯得太深。
所以为了计划的顺利执行,他本该连着那小子一起瞒着,但今天殷祝还特意把尹英叫到面前,告诉对方接下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至于能听懂多少,那就全看尹英自己的造化了。
殷祝心想,这也是他看在尹氏太祖的面子上,给尹昇直系后代提供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有所思地吃完了蜜饯,殷祝终于觉得嘴里那股苦味终于冲淡了些,叫苏成德打些水来漱口,就准备歇息了。
这几日他的作息都十分健康,毕竟马上要去打仗,长途跋涉,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真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现在大夏和北屹打得激烈,朝中反对派的声量也不小,殷祝可不想留一堆烂摊子给他干爹。
“陛下,”趁着他漱口的功夫,苏成德也小心翼翼地提了个意见,“您这次去前线御驾亲征,不提前跟宗大人讲一声吗?”
殷祝撩起头发,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他。
两人对视片刻,殷祝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道:“朕咕噜……朕忘了。”
他甚至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一口水,忙和苏成德一起手忙脚乱地擦起了下巴和被打湿的衣襟。
苏成德实在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他委婉提醒:“那陛下是不是应该早些派人去通知宗大人?也好叫宗大人准备好迎驾。”
“朕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参观的,”殷祝拒绝了,“前线战事不利,朝廷派援军过去支援,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以苏成德对陛下的了解,每次陛下用这种语调讲话,尤其是在提及关于宗大人相关的事情时,那不用问,一定就是心虚了。
仗着多年来相处的感情和陛下的信任,苏成德斗胆调侃了一句:“陛下,那您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和宗大人见面,该说些什么了。”
“笑话!朕是皇帝,做什么事还用得着跟他解释?”殷祝怒而拍床,底气十足,“朕只是平时宠他,关键时候朕敢说一,宗策他就不敢说二,你等着瞧好了!还有赶紧给朕滚蛋,朕要安寝了!”
苏成德哎了一声,忍着笑圆润地离开了,临走前还把香炉里的醒神香熄了,叫殷祝能睡个好觉。
但殷祝躺在床上,却越想越睡不着。
苏成德的话,倒也不是没有点儿道理。
同样是去前线,但这次和晖城可不一样。
晖城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一直处于大夏掌控内的领土,而他干爹现在已经打到了山河十四郡之内,哪怕驻军之地,也称不上是绝对安全。
要是他干爹知道自己带着一帮文武大臣跑过去支援……
殷祝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知道就知道呗,宗策能拿自己怎么着?大不了过去不见他就完事儿了。
但很快他就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见不到他,他干爹肯定会伤心的。
那就当晚先不见面好了。
叫他冷静一晚上,这样白天再见就不会太生气了。
等下,也不对。
他也没做错事啊,宗策凭什么生他的气?
殷祝刚要理直气壮,忽然又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好像有种说法,一个男人,如果那方面不行了,而且是突然不行了,很容易心理变态。他干爹这半年打仗压力大,神经紧绷,又没有什么发泄的渠道,说不定也会变得暴躁易怒的。
这样看来,自己还是多包容他一下吧。
毕竟……唉,年纪轻轻的。
殷祝辗转反侧地想着这些,甚至还想到了临别前的那一晚,虽然他干爹自尊心强烈,宁可用手帮他也不愿意在下面,但他觉得,只要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来应该也不是没有机会。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钻研,对吧。
想来想去,最后殷祝还是不太放心,悄咪咪地从床头下面摸出了两个他叫人用木头做成的小筊杯,在床上抛了一次。
看到结果是圣杯,他安详地躺平睡下了。
太好了,他干爹说不会生他气。
但没等过多久,殷祝又猛地睁开了双眼——
等下,他刚才问的是御驾亲征的事儿,还是在上面的事儿来着?
第76章
临出发前一天,宋千帆再次上门拜访了宗略。
“宋兄,咱们都相识那么久了,何必还如此客气?”宗略看着他指挥着仆役,大包小包地往府里拎东西,不禁叹道,“你也知道,我不良于行,平时不方便走动,再这样,我可就不招待你了。”
“这不是马上要随陛下御驾亲征,临行前来看看你嘛。”
宋千帆打了个哈哈,与府上管家寒暄了两句,都不用宗略招呼,便十分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壶茶,顿顿牛饮了两杯。
宗略见状不禁摇头,笑道:“牛嚼牡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上门呢。”
宋千帆丝毫没在意他的评价,和管家打了声招呼,十分熟稔地推着宗略的轮椅溜达出了大门。
自从宗家搬家后,他现在每次见宗略,都要带着对方在飞鸟湖边上走一走,名义上是帮人散心,但宗略心里门清,宋千帆才是真正需要散心的那位。
但无论发心如何,沐浴着初春尚带着些许凉意的清风,眺望着湖水波光轻荡,和远山之上的一点残雪,两人的心情也不免开阔轻快许多。
“最近又碰见什么苦差事了?不妨与我说说。”
走了一段路后,宗略主动出声问道。
“苦差事谈不上,”宋千帆的语气低落,“就是……唉,陛下让我去调查一桩陈年旧事,但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
“你不是在户部?六部之间人员走动频繁,你去户部或是刑部找找,问问他们管历年卷宗的人,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都找过了,卷宗被人清理过。”
宗略蹙眉:“是关于什么事?”
宋千帆停下脚步,站在轮椅边上,良久不答。
宗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他,脸色也微微变了。
“陛下要我查的,”宋千帆垂眸道,“正是当年飞鸟坊爆炸一事。”
宗略呼吸一窒。
他撇开视线,强笑道:“陛下为何突然要查这种陈年旧案?当年闹得确实挺大,但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宗兄,你应当知道的,”宋千帆打断他,“陛下为何要查,又为何是叫我来查。”
宗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来之前,我也曾犹豫,究竟要不要对宗兄你直言相告,”宋千帆诚恳道,“你也说了,这不过是一桩陈年旧案,若是因为此事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那实在太不值当了。”
他走过来,半跪在宗略面前,神色自如地与宗略对视。
“宗兄,你觉得呢?”
宗略沉默以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
“你想问什么?”
宋千帆没有说话,只是试探着把手放在了轮椅一侧的扶手上,用眼神征求着他的同意。
宗略的眼皮轻跳,下意识想要阻拦,但手抬到一半,还是缓慢地放了回去。
于是宋千帆继续在扶手上摸索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刻印。
那里距离宗略曾经在他和陛下面前展示过的机关蛇卡扣,不过一指之遥。
和陛下告诉他的一样。
他一寸寸摸过去,发现上面刻着“及赠”两个字。
宋千帆抬眼看向宗略,这一次,宗略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吗?”宋千帆问他。
宗略嚅动了一下唇,艰涩道:“现在已经没有了。”
“现在?那上一次他给你寄信,是什么时候的事?”宋千帆立即问道,语气不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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