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老旧,几乎看不到现代电器,屋子里若隐若现一股旧木头的味道,卧房也小得可怜。
厨房单独建在院子里,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现代化设备的,用的甚至还是土灶。
过来的路上,三人就做饭这件事进行了讨论,淮月和凌彻都不会,崔建风便大包大揽地表示他来就好。
他本想着做几个家常菜简简单单,现下看到这个灶台却也犯了难。
里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现代化一点的锅灶,崔建风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苦哈哈地看着摄像头,正琢磨着该怎么从节目组那儿讹一个电磁炉,就见跟进来帮忙的淮月走到土灶旁边:“崔老师,我负责烧火吧?”
崔建风一愣,他看着淮月精致漂亮的脸,有些意外道:“你会烧这种土灶?”
淮月点了点头:“以前烧过。”
他应得有些含糊,崔建风没有细究,而是高兴地一撸袖子:“真是天助我们,既然这样,我必须得好好给你们露一手了!”
累了一天都饥肠辘辘,为了能早点吃上饭,三人热气腾腾地忙了起来。
暮色渐渐降临,小院的厨房里透出一抹温暖的亮光。
厨房里香味弥漫,崔建风锅铲挥得虎虎生风,凌彻则是在一旁负责备菜递东西。
崔建风炒完料,往锅里加了碗水,说了声火小一点,便盖上盖子开始焖煮。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有些受不住地往后退开了些。
如今已经进入夏季,天气炎热,厨房里烧着灶,温度更高,在一旁拍摄的工作人员都热得满头大汗,更别说围着灶台干活的人。
淮月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守着火,听到崔建风的指令,他用火钳把柴火撤到一旁,减小火力。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把脸侧蹭上的灰都照得分明。
他鼻尖额头都冒着汗,下巴上有汗珠划下,倏尔掉在地上。
崔建风注意到淮月热得通红的脸,连忙道:“小淮你出去歇会儿,火我顾着,你看你都热成什么样了,待会儿再中暑了。”
淮月摇了摇头:“我没事,还是我看着吧。”
三十多度的天气,光是站在两米外感受着灶火的余温便已经让人觉得闷热难耐,他却没露出多少难受的神色,仿佛习以为常。
淮月用手背抹了把滑落到睫毛上的汗珠,换了具身体,之前锻炼出来的耐热能力也消失无踪了。
睁开眼时身侧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他扭头看去,眼睛里映出凌彻蹲下的身影。
凌彻伸手过来准备接过火钳:“我来看着,你出去吧。”
淮月下意识握紧手里的火钳:“很烫,别碰。”
凌彻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进淮月眼底,淮月回过神来,拒绝道:“不用替我,我没事。”
崔建风适时插进话来:“只剩一道菜没炒了,很快就好,小淮你先出去吹吹风。”
他笑着逗趣:“你要是倒下我的饭可就白做了。”
凌彻不容拒绝地接过火钳,两人手掌相触,淮月怕把汗蹭到凌彻手上,只得松了手。
灶门前的地方本就不大,凌彻身形高大,凑过来便挤占了大半空间,淮月只得站起身来让出地方。
崔建风塞了根洗好的黄瓜到他手里,把他赶出了厨房。
外面天已经黑了,没有了太阳的炙烤,山里的温度降得很快,风吹过来很是凉爽。
节目组送来的蔬菜都是向本地村民买的,新鲜摘下来的黄瓜脆甜,小小一个也不占肚子。
黄瓜的汁液在嘴里炸开,淮月透过窗看向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崔建风和被灶台遮住了大半身形的凌彻,心底久违地感受到了被人关心的暖意。
崔建风动作麻利,没多一会儿就吆喝着开饭了。
这顿晚饭每个人都吃得很香,拍完吃饭后,一天的直播终于结束。
工作人员准备收工,嘉宾们也准备回房休息了。
木屋有两层,一共三间卧房,崔建风选了楼下的一间,淮月和凌彻便在楼上,一人一间。
淮月洗完澡回房时,院子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撤走,四周也安静下来。
手机信号不好,上面只有几条冯平之前发来的消息,没有什么紧急的事,他看过之后便放到了一旁。
山里的夏夜凉爽,他躺在硬床板上,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睁眼等着睡意来袭。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的失眠的毛病,前世就极为严重,穿越到现在的身体里也没有改善。
今天的体力消耗很大,身体叫嚣着疲惫,精神却拉扯着不愿沉眠。
山里的夏夜凉爽,他躺在硬床板上,听着窗外的虫鸣鸟叫,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只是或许是因为换了陌生的环境,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闪过的画面似乎很远,连声音都像隔了层纱。
一会儿是在高大的府宅里,成群的仆从追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小孩被喂得胖嘟嘟的,裹着一件藕荷色的斗篷,像一个小粉团子,跑起来时两颊的肉都在颤。
他迈着短腿跨过门槛,紧跑几步抓住前面男子的衣角,嗓音仍带着稚气:“父亲,你说好了要听我弹琴的。”
男子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高高的身影像一座山:“为父要出门办事,下次回来再听。”
奶团子努力仰着头,想看清男子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清。
画面倏尔一转,光线昏暗的柴房里,一个满身脏污的男孩正抱着手臂缩在角落里。
他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蹭了灰,嘴角额头还有淤青,周身都是被人殴打的痕迹,最显眼的却是他手臂上的伤,一大片被烫出来的血泡,大部分都已经破了,看着血肉模糊,十分瘆人。
“小杂种,还当自己是少爷呢?烧个火都烧不好,班主买你回来是吃干饭的?”
一个身材壮实的妇人站在他面前,正操着一口粗哑的嗓音大声辱骂,凶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吃人。
男孩脸上挂满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口小口地给手上的伤口呼气,却半点也止不了疼。
手臂上的疼痛几乎超过了忍耐极限,他疼得突然干呕了一下,因为胃里空着没能吐出任何东西,却激怒了正在破口大骂的妇人。
妇人面色狰狞地上前,拧住他的耳朵用力把他往外面拖……
一声嘶哑凄厉的猫叫像是在耳边炸开,淮月猛地睁开眼,尖锐的耳鸣声几乎刺破鼓膜。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下意识伸出左手捂住右侧手臂。
猫叫声再次响起,像是就在门外,离得极近,淮月意识渐渐清明,他努力平复着呼吸,看向门外的方向。
薄薄的门板几乎没有隔音效果,宛若婴儿哭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几乎带着回声。
想到小楼里住着的其他人,他从床上坐起身来。
月光透过窄窄的窗户洒进了一点银白,淮月摸黑穿上鞋,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去。
木屋年头太久,走动时能听到木板的咯吱声,淮月打开房门,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正好和露台上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的人对上眼神。
凌彻手里拿着烟,随意地靠在栏杆上,没做造型的头发蓬松地搭在额上,让他看起来像是躲在阳台偷偷抽烟的大学生。
他只往这边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朝露台外扬了扬下巴:“已经跑了。”
淮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屋外的大树笼罩在夜色里,树冠的阴影里,有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没有了扰人的猫叫声,周围安静下来,凌晨的村庄安静极了,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
凌彻手里拿着烟,却没怎么抽,隔一会儿往手边的小盒子里弹一下烟灰。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清凌凌地洒在地上,给不远处的山林都镀上了一层银白,他听着风声,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走放空。
淮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他并不感到意外。
“凌老师,虽然之前请经纪人转达过,但我还是想当面向您道谢,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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