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过所有有形的可怖。
他会问出那句话,就是不想谢翎也遭这个罪。
说好的互相利用,只谈算计,交易完了就解除婚约分道扬镳,结果……他下意识的想法却与之完全背道而驰。
沈辞秋慢慢转回头,看着留在自己手臂上的小鸟。
“……知道了。”此刻千头万绪,他只能说出这么三个字。
他没有把小鸟拂开,但垂着眸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谢翎立刻道:“我可以不说话,也收回这缕分魂的视听知觉,就留在房间里,你有事戳我一下就成,行吗?”
沈辞秋是平静中带着一点喑哑,今日遭逢的事确实多,不仅沈辞秋,谢翎也要静下来沉一沉,但谢翎直觉,不能完完全全放着沈辞秋一个人。
哪怕留点什么东西让他瞧一瞧也好。
沈辞秋看了他一会儿,颔首,没有拒绝。
于是谢小鸟闭上眼,原地在桌上化成一只安安静静的团子,跟木偶似的,窝着不动了。
断了视力和听觉,对谢翎本人来说在灵力上是松快了,但心头没松,他坐在妖皇宫内的殿宇里,无声无息叹了口气。
知道沈辞秋比他自以为的更在乎他,一边欣喜,一边发愁。
欣喜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了点份量,又怕他真伤心。
涅槃后还能不能留下点什么哄他开心啊,一个宗门和乖巧的谢魇是不是不够?
谢翎往椅子上一仰,真心实意为难起来,又甜又苦。
谢小鸟安静后,沈辞秋就端坐在原位,他先是瞧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高空层云,片刻后,才慢慢将视线落在小鸟身上。
小鸟很安静,而他也像个木偶,一动不动。
可沈辞秋是雪人也好,木偶也罢,好像实属寻常,可小鸟闭着眼如此悄无声息,与鲜活的模样大相径庭,看久了,却莫名让心口蔓上一点不安。
那点不安还会在沉默中进一步攀爬,仿佛要扼住人咽喉。
沈辞秋呼吸越来越轻,直到某个时刻停了停。
而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小鸟柔软的背。
谢翎这个分魂故意捏出了点温热,当沈辞秋手指触碰到这点温度,被扼住的呼吸才骤然一松。
感受到身上被一戳,误以为沈辞秋在叫他了,木偶般的鸟迫不及待睁开了眼,亮晶晶看着他。
“阿辞。”
沈辞秋手指搁在软羽上,就这么停滞片刻后,轻轻按了按。
果然,无论哪种姿态,他还是习惯谢翎鲜活的模样。
第79章
谢翎还以为沈辞秋有话跟自己说,但被小鸟被“戳”开机后,沈辞秋却没有出声。
只是他的面色不再苍白,露出的下半张脸看得见唇线带着一种浅淡的平静,搁在鸟背上的手指并没有急着撤开。
好似狂风急雨后,层云缓缓散开一点儿,露出些熹微的光。
也像黄昏时扫去一身疲惫的宁和,沉默的气氛并不僵硬,反而让人逐渐放松。
人的心绪在大起大落后,总还是要找一处落脚地的。
谢翎扑通扑通的心也缓缓放下,他主动抬起小鸟的脑袋,凑到沈辞秋掌心里拱了拱。
就像只真的鸟,要有个窝才安心。
沈辞秋就是他的窝。
看着冷冰冰,实则暖洋洋,能让人舒舒服服窝好。
恰逢时间确实已经到了该日落时,飞舟行在高空,与斜阳又远又近,橘黄的光芒莹莹润在沈辞秋玉白的指尖,和谢小鸟红色的羽毛上,将一人一鸟染作同一个色泽。
两人在难得的宁静中缓了许久,沈辞秋再开口时,嗓音已经与寻常无二。
“你想在什么时候渡劫?”
谢翎收起了卖乖的小动作,正色道:“起码等我元婴。”
他享受着沈辞秋指尖搭在羽毛上的感觉,惬意地眯了眯眼:“我马上就能金丹后期了。”
如今就是这么恐怖的修炼速度,仿佛坐着修为就能噌噌往上窜,要是涅槃后还能再提……从前都说沈辞秋这天生仙骨和玲珑心是难得成双最为适合修炼的体质,如今看来,谢翎也是个独一份儿的。
谢小鸟抖抖羽毛:“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谋划,都会告诉你。”
沈辞秋不轻不重在他背上又按了按,算是回应。
风停了雨晴了,谢翎觉得自己又行了,当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那张嘴就又闲不住了。
“阿辞,你是不是没怎么摸过小动物,”谢小鸟道,“这么好的羽毛在这儿,只按一按怎么过瘾,来我教你啊,顺着羽毛抚,比如这样——”
他说着就又要钻沈辞秋掌心里蹭,沈辞秋却一下撤开手,让他蹭了个空。
谢小鸟一个踉跄,疑惑抬头:???
沈辞秋淡然收回手:“我要研习符文了。”
谢翎:“……”
好吧,好吧,修炼最大嘛,刚刚在人掌心蹭了半晌,也算是谋了福利。
谢翎唉声叹气,一副我特别理解特别贴心但是我一定要“悄悄”委屈让你“不小心”看到的模样,把气声叹得特别大。
既然这边没事了,沈辞秋又要修炼,那谢翎也该把更多心神放回本体,处理自己这边的事了。
他准备飞回沈辞秋肩头,那可是他身为鸟形最喜欢的位置,只是还没起飞,眼前一片绯色的袖摆如云般飘过,而后他感觉到自己背上的羽毛被轻轻抚了一下。
太轻了,轻得像错觉,好像真的只是飘过一片没有重量的云。
但就像谢翎不会放过沈辞秋任何细枝微末的表情,他能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立刻抬眼去看沈辞秋,沈辞秋却好整以暇拿出了纸和笔,低头撰写脑海里符文的模样。
趁他还没落笔,谢翎立刻扑扇翅膀:“阿辞,你刚刚是不是摸我了。”
沈辞秋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垂头不语,已经认真盯住了手中的纸。
“阿辞阿辞,”谢小鸟不依不饶非到他肩膀上啾啾,“是不是啊是——嗷!”
沈辞秋笔杆不轻不重在他小脑袋上一敲:“安静。”
谢小鸟被敲了脑袋,不怒反乐,确实是安静了,但本体的嘴角就快跟太阳肩并肩,真在天空的飞舟都要佩服他的高度,在妖皇宫那边一个人低低闷笑。
低落的时候觉得剖白心意的时机不怎么样,眼下高兴了,又觉得提前告白也挺好。
人嘛,总是这样纠结着反复,在自我烦恼和自得其乐间来回横跳,再随着时间逐步往前。
少年人每个细细踩出来的脚印,无论阴晴圆缺,都是他们的一部分,也会顺着这些脚印长大。
天边夕阳沉落,飞舟驶入了夜色中。
沈辞秋勾勒着新得的符文,他如今对符文的控制愈发得心应手,这种古老符文的写法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他一边试着复现,也一边试着写自己的符文。
时间再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星子从窗外静悄悄探头,只安安静静陪伴着,就跟屋中某只安静了许久的小鸟一样。
他写完一张,而后尝试运转灵力。
先前他虽已经能修改符文,但也只是能往与原符文效用相关的路子改,但此刻底下每一笔符文都仿佛活了起来,一点点勾勒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形状。
一道剑符,正慢慢变成火符的模样。
直到最后一笔按照自己的意愿完全修改完成,沈辞秋琉璃色的眸中悄然划过光彩。
成功了。
他缓慢而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偏头去看肩膀上的小鸟。
小鸟舒舒服服窝在他肩头,闭着眼,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谢翎是在打坐修炼,还是仍在忙别的事。
他顺着谢翎给的地方去送谢魇,但对目的地不算熟,只知道那似乎在乌渊附近。
乌渊本就是不安分的地方,它周围当然也很微妙,但对不少人来讲,的确也是藏身的好去处。
妖皇不会在乎哪个子嗣失踪,一天两天,或者是几年他都不在乎,只要魂火不灭人还活着,就肯定还在修行路上走,只要爬到与他相近的高度,总能再度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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