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并非怯懦。
但觉得因此被治罪不值,这一拳该挨在老皇帝脸上!
白照影拦不住萧烬安。
萧烬安的拳头在贴近老太监半尺时,骤然压抑地收住了力道。
他拳风停顿,面颊的肌肉都在颤抖。
他深深吸了口气,绷紧的四肢百骸逐渐舒展,眉心缓缓放松。
他又恢复了那种寡淡的态度,收敛起残酷的表情,虽仍有病容,神色已如常。
滔天的愤怒变成又一次接近胜利之前的蛰伏。
未达目的前,他不会罢手,更不会给他们的小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为母清算翻案,无人敢加阻拦,但要在他拿到皇位以后。
……很近了。
萧烬安捡起圣旨道:“辛苦。”
白照影赶紧顺竿爬,及时打圆场道:“公公见谅,夫君他从皇宫回来就病了场,烧得糊涂,行事可能略有不同寻常。公公累了吧?茸茸!”
茸茸小短腿赶紧跑过来支应。
白照影道:“茸茸去给大总管泡壶明前茶,让大总管稍作歇息片刻,润润嗓子。”
至于报喜赏钱,白照影待会儿去给。
大太监这才回魂,觉得像那么回事儿,事情步入正轨。
大太监也不敢计较那些奇怪之处,赶紧随茸茸去了。
他一走,那庭院好像都变了个庭院。
如今是四皇子府的庭院。
四皇子本人只是罕见地脆弱了五六个时辰。
萧烬安身姿挺拔,刻意抹去身上的病态,简直恨不能把“我还行”“我没事”写在脑瓜顶。
萧烬安深深吸了口气。
“站住,不许你去皇宫,也不准办公务。”白照影忽然从身后抱住萧烬安,蹭道,“我给你请假了,今天你只能陪我,你给我讲讲咱们母妃的事情。”
第171章
听到白照影改口喊母妃, 萧烬安眉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我……”
“走嘛,陪我散心说说话。咱们都屋里待好久啦。”
萧烬安微垂眉眼。
白照影已牵起他手腕, 拖他的力气并不大,但是他就像磁铁般被吸住,他跟着走。
云中郡王府的花园建在居住区之后。
穿过个石头堆砌的小门,门里别有天地。
即使冬天银杏树也还没完全落尽,树上灿金,地上灿金, 金色的大地环绕湖水,水面波光粼粼。
白照影拖着萧烬安到水边。
府邸游船通身涂成朱红色,呈狭长状,船身主体为船厢, 船头安置有两支船桨。
白照影摇晃萧烬安的胳膊,下一瞬他就坐进船里,萧烬安握住桨。
水面上风冷,冻得人皮肤发紧。
白照影钻到船舱里,竟从船舱找到叠好的披风和毯子。
白照影把保暖设施给两人装备好:“夫君, 太有意思了, 船里居然什么都有!我们游到湖心, 还可以赏景下棋, 你让让我,我们下棋。”
萧烬安没说话。
这里的游船, 本来就是他送给白照影的玩具, 有什么都不稀罕。
他将披风帽子给白照影戴上, 绒毛滚边显得白照影脸很小,眼睛大,又是无辜地眨了眨。
船桨拨弄水面, 船动了:“启航!”
水声规律地响动,船尾拖起层层水纹。
一旦游船离开岸边,水天寥廓,他们的话,不可能再有外人听见。
白照影想,躲避从来不是好办法,他躲不过去,与萧烬安生活,今后必定还要再遇到隋王妃的往事。
他不想再被动,突然遭遇萧烬安情绪起伏的情况,所以索性从头到尾知晓个彻底。
他也不太着急追问。
因为萧烬安没有拒绝自己,他不拒绝,这就是答应。
他的夫君也许不太爱说话,但允诺过的事情,除了上回那次红叶之约,信誉度都还挺高的。
“以前老皇帝住在我外公家里,他当太子时,住了五六年。”
白照影点点头。
这件事白照影清楚:“后来呢?”
“先帝宠爱隋王,隋王年少,善于讨好,又常在军营与兵士相处,体魄远胜因抑郁生长迟缓的太子。”
“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
“还没废,就只能继续培养。”
“朝廷每隔数月,会考教一次太子的功课,知道先皇早有废立之心,太子吓得战战兢兢,求太傅务必保他东宫之主的尊位。”
“外公尽忠职守,将辅佐太子登基作为毕生的使命,必须答应,使了个计策。”
船行到湖心时,擦过小船船舷,游过去几只羽毛蓬松的水鸭子。
小鸭朝白照影拍翅膀:“嘎!”
白照影伸手去捞。
游船就跟着向一旁偏斜,小鸭扑棱,白照影踉跄,被萧烬安勾过后背压进怀里,萧烬安撒开船桨。
“别乱动,你又不会游泳。”
小鸭沿着游船徘徊绕了个圈,打了个招呼就游走了。
白照影才不去追小鸭子。
跟男朋友独处,打得就是腻腻歪歪的主意。
更何况他这都不是男朋友,这是走过正经手续的老公:“然后呢?怎么解决的?”
萧烬安:“太子由我母妃扮演。”
白照影讶然。
“太子年幼时就住到宫外,很少有人见过真面目。”
“江家长女性格磊落大方,文武兼备,与太子年纪相仿。”
“所以皇宫来人考察太子,应对考察的皆是我的母亲,每每考核都极为顺利,先帝不得不暂时打消了重立太子的念头。”
“母亲本来不会与太子有过多接触,随着皇宫那头对太子的重视,就与太子的交集越来越多。”
伪装一国储君替太子争宠……
这段内情,无论哪里的传闻,白照影都没听说过。
想必是事涉绝密,如果揭露,不仅会给竞争者隋王一党手里递刀子,江家与当时的太子都会因此获罪!
所以保密至今,只剩萧烬安知道。
白照影:“母妃不能脱身了?”
“宫中赐下两个来伺候太子的内宦,有隋王党安插的人,圆谎困难。母亲肩负着江家辅佐太子的使命,暗中跟太子搬到了同一处。”
自卑且寄人篱下的皇太子,抱紧太子的头衔,惶惶不可终日地苟活。
太子的青春期没有人疏导心理,没谁去引导教育。
于是就把一腔扭曲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投射到距离他最近的那人身上。
太子披着人皮,暗中窥伺恩师江太傅的长女,并把这种病态的思想美其名曰为“这是孤对你的爱意”。
白照影深深打了串激灵!
江川月被恶狼盯上,那人如附骨之疽。
她也许初时察觉不到,但早已摆脱不了。
白照影也与敬贤帝打过交道,敬贤帝敏感多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冒犯他的帝王权威。
而联系到白照影对江川月的了解,江川月天性喜爱自由。所作所为,为了家族,照拂太子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在江家的全力帮助下,太子终于登基,太子觊觎江氏长女多年的心思,可以摆上明面。
而江川月必定不会入宫为妃。
萧烬安道:“朝廷的封赐旨意下达之前,我外公望出苗头,自觉愧对母亲,外公向朝廷请求致仕。”
致仕就是请求退休。
“朝廷驳回了外公的请求。皇帝假惺惺,认为外公也是以退为进,反而让外公请赏。”
“敬贤帝觉得外公送女儿祝他度过难关,就是为了铸成这桩姻缘。可外公知道我母亲的秉性与后宫无缘,一时激动,向皇帝请求‘女儿永不入宫为妃’,彻底激怒了皇帝。”
“敬贤帝觉得当了皇帝,江太傅看不起他,江氏也看不起他,江家还知道他偷梁换柱上位的内情,恩将仇报,江家不得不除。”
寒风乍然吹过湖面。
白照影抱住萧烬安,搂着脖子往颈窝里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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