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镜头面前,我们只做熟人?还是朋友?”
“都可以吧,”沈离说,“不光是镜头面前,别人面前你也克制一点。”
两个人已然面面相对地躺下。
而钱行之缓缓伸出手,将沈离的碎发掠去耳后。
“好。”
钱行之很清晰地明白了沈离的要求后,便也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下来。
沈离没想到他不曾有辩驳或“讲价”的想法,答应得这么快。
“……那,”沈离也想不到能再补充什么,将错开的目光看向钱行之,挺公平道,“你还有别的要求么?”
就见钱行之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落进了银河。
冷峻的面容上,似乎被撕开一丝裂痕,喉结在绷紧的颈线间突兀地滑动半寸,而在那只有半寸的抖动中,一点点熟悉的小狗风味,似乎也从那张头狼狼皮般的皮囊中,退化了一点出来。
0.01%。
但是……
好像很可爱。
沈离的心脏像是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勾得猛坠了一下,就见钱行之望着自己的眼睛中,清清浅浅地勾兑出一点卑微地请求:
“可以每天叫我一声‘行之’么?”
沈离一愣。
就见钱行之的眼睛一垂,避开了他的目光,有点烦躁道:“两天叫一次也行,实在不行就三天。”
“……就这个?”
“嗯。”
“还有别的么?”
“暂时没有了。”
……
沈离不太懂钱行之,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心脏好像因着这个平常又奇怪的请求,又跳得更快了半分。
然而直到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沈离也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那句“晚安”说出口,就听钱行之磁性低沉的声线,突然又响起来:
“…那你可以连名带姓的喊,除我以外的所有人么?”
像补充条款。
沈离又睁开眼,眼见钱行之的眉宇淡淡蹙着,有点烦躁,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好的。”
沈离答应得也很痛快。
就听钱行之又补充:“哪怕是以后不跟我谈,跟别人谈,也不能叫别人的名字。”
沈离:……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分,
钱行之马上翻了个身,冷声撤回了:“开个玩笑,我随便说的,你别太在意。”
沈离:。
沈离知道他想听什么,更知道这是不是玩笑。
只是他现在……确实无法给钱行之多甜蜜的承诺。
毕竟以后……
还不一定会复合。
可沈离能确定的是,自己这一生,大概不会再像爱钱行之这样,去爱别的人。
“……晚安。”
沈离还是没有说出那句钱行之想听的话。
只是说了晚安。
那一晚沈离做了梦,梦到了很多年前和钱行之一起养的小狗,就叫小铜钱,是一只漂亮的大金毛。在梦里,沈离摸了小铜钱的脑袋,小铜钱开心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每次出门前,都要把他身上蹭得一身小狗味儿,才允许他去上班。
有时候回家之后,因为身上带了警犬的味道,小铜钱就会汪汪汪地冲着他直吠,闹完之后,整只汪郁郁寡欢。
宠物医生说金毛犬是非常社交的犬种,良好的心理状态对健康也有积极影响,而且比起钱行之这另一位主人,小铜钱显然更喜欢沈离,需要沈离多陪伴。
沈离便只能……在每次摸完了警犬后,在单位找地方洗了澡才敢回家,只要是跟狗接触过,不换衣服不敢下班。
不过沈离后期太忙,回家频次实在不高,就让铜钱跟着钱行之了,让这两个“同类”一起去玩。
……
“咔哒”。
细弱的开锁声,在半梦半醒间从门边传来。
沈离眯起眼睛,向着那方向看了眼,便只见钱行之高挑颀长的身形,放轻了脚步出了门。而沈离原本提起来的心,也安稳放到肚子里,过度的警觉和习惯在看清了是谁的瞬间,也变成了安全感。
沈离没再多想,又合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又眯了睡眠质量极好的一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想着上午还有工作,沈离赶忙洗漱好起了床,没想到钱行之竟然自打五点钟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
沈离出门下楼,还没走到楼下。
老楼梯在晨光中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便已闻到厨房飘来海鲜粥的醇香。
沈离扶着木楼梯的手微微发颤,这味道确实有点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钱行之裹着满身寒气冲进他们租住的小破屋,从怀里掏出一盒温热的粥,只因他上晚自习时无心地说了句,有点想吃吴阿姨那家的粥。
钱行之便谎称老师找他,翘了两节晚自习,冒着风雪跑了大半个江城,把粥捂在怀里买了回来。
而如今……
只见钱行之带着个围裙,在餐桌那边倒腾,好像是在分盘,而且分了整整八份。
餐桌上摆了八套青花餐具,晨光透过纱帘在釉面上流转,身高腿长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往蓝釉瓷盘里码放溏心蛋,而在每一只蛋都放好之后,便又将煮好的热粥先盛了半碗,自己尝了尝咸淡,才又往另一只碗里去放。
李巍薇和Kris因为也有杂志拍摄,所以也已经梳妆打扮好,站在桌边看着钱行之做饭。
李巍薇今天化了很淡的妆,斜倚着门框心情看起来不错,看着钱行之装盘的动作,不禁笑笑发出感叹:
“嘶,钱总,您这是要开早餐铺子啊?”
——她看见厨房那塑料袋子了。
钱行之这是清晨去海鲜市场抢鲜虾,就为了做碗粥?
若不是十几年前她就调查并见识过钱行之和沈离两个人能有多夸张,她现在看见这场面,估计也或多或少会觉得,钱行之这……大半在娱乐圈里混久了,是有点作秀的成分了。
这时Kris也凑近闻了一下,顺便伸手拂开飘到眼前的蒸汽,夸赞道:“好香!”
“是为了沈老师做的?”
反正现在没摄像头,李巍薇问得也比较随意,想什么就问什么。
却听钱行之的声线有些冷淡:“不是。”
“嗯?”
“多做了很多,不差这点,导演场务也有。”
话音刚落,钱行之已然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厨房,从小屋灶台的大锅里,拿起大铁勺又舀了一勺,将那搪瓷小锅再次盛满。
沈离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厨房里时,只见晨光里浮动的微尘落在钱行之的发梢,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一锅粥,眨了眨眼。
“……你。”
“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沈离便止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便见钱行之的目光也不怎么和他对视,顿了好几秒,才吐出了一个字:
“早。”
沈离这才明白了钱行之的意思——
钱行之现在的确挺克制,不是给他一个人做饭了,爆改大方款。
另外一方面,钱行之的感冒也像是好了,刻意压低的气泡音没有了,声音也冷淡且正常起来:
“我先去看那边造型的安排,你慢用。”
还挺入戏的。
“嗯。”沈离应了声,没来得及道一声谢,这人便已经溜得没影了。
沈离端着粥细细品过,浓郁的鲜香和淡淡的咸味交织在一起,质地细腻,入口即化,米的软糯与汤汁的浓郁完美融合,就算说是吴阿姨本人来做的,都不为过。
或者说,吴阿姨本人来做,可能都做不出这么像十年前的。
然而相比起感动,沈离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怪异的错位感。
可若是胃发暖心发热,是不是说明……
确实有点喜欢?
钱行之去选双人杂志拍摄的妆造,沈离便将钱行之做的粥,大体给大家没吃饭的都分了一下。
上一篇:失忆后把对家当成了老公
下一篇:芝兰玉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