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退后两步,走了。
他极为轻轻地关上了门。完全不同于开门之时的粗犷。那门轻轻合上,比困了的人垂眼睑还要轻。
门缝以内,地板上,琥珀般的光逐渐由扇形边窄边细,最终收束成一个长条,直到了无踪影。
……
房间里经历了一次不速之客与光影的光顾,很快再次回归安静。
系统看着熟睡的沈昭陵,发现他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珠轻微滚动,却并没有被惊醒。
刚才,从菱形铁网中透出来的声控灯光,洒在他黑蒲扇般的睫毛上,在他白皙的脸上也绘制出密密麻麻的菱格。
他均匀的呼吸从鼻腔里流出,滚烫地落在那唇珠里面,嘴唇丰盈又红润。
头发有时候会被走廊灯光照射出一种金色的光,像是一条条发光的金线,那卷发也就勾勒出一条条海浪的形状。与房间的残破、大漠的荒凉格格不入。
几秒钟之后。
那地板上的金黄光线,重新像扇子一样铺陈开。
光一点点扩大,一点点变亮,恍然散发出夜晚木板扇骨的芳香。
那双腿,重新迈了进来,依然很轻、很轻,像踩在云端一样,甚至走路的姿势都有些不自然了。
那个人走过去,走到床前,停住,停了几秒。
弯腰,手抓起沈昭陵垂落在床边的左腿,悄悄给他脱了鞋子。
系开鞋带,弄下来,一只又一只。
卸掉他的智能手环,轻轻放在旁边的窗台上。
瞧了瞧没脱的衣服,手又伸过去。
刚要伸到沈昭陵的衬衫纽扣之上,手指颤了颤,又退却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悻悻地收了回来。
像是感觉发烫一样地用手指搓了搓手心。
转而向上,右手柄沈昭陵那乱舞的红色头发轻轻拢了一下,乖乖捋好,拢在了枕头上面。
默默盖上被子,盖到沈昭陵的胸部以上,并把小爪子放好,放在被子上。
站立片刻。
在床沿外面,以一个不舒服地别扭姿势,仗着胳膊够长,伸手慢慢拉上窗帘,掩住昏黄灯光与苍白月色。
直到沈昭陵头发上的金色海浪慢慢熄灭。
终于。
那双腿,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房门前地板上,光线再次收束。
短短几分钟,这块地板像画作一样,黑变黄,黄变黑,黑再变黄,最后归于黑。
随着门最终被阖上,那个人消失,渐渐上了楼。上楼动作,也是很轻的。
这个平静又平庸的夜。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人也都没有来过一样。
第63章 “呛人,臭,难闻。”
眼前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膜。
有着什么光,从那层薄膜中刺透过来,又热又胀,像是一大片红色的烟雾在游动。看不清形状与薄厚。
不久后,那层膜掀开,用他自己的力气掀开。像是打开一层帘。
他发现那是自己的眼皮,还有宛若朱砂一般堆栈的世界。
眼前大片大片的橙黄色!
往左看,成片连绵的橙黄;往右看,稀碎细腻的橙黄。
像是破裂的红色石头,被风干成了稀碎的土。又像是十三香,传来一股灼热呛人的辛辣气味。
只有那黄沙之上的曲型线条,像一条条蜿蜒的蛇,把蛇皮褪在了上面,形成山岭。
天空是被烤焦的蓝黄色,脏兮兮的,被画家在天幕上用剩下的浑浊颜料那么一抹,随意被画成了天。
风吹起,烤着他,没能带走他皮肤上的温度,反而把热量带了过来,夺走水分,烤着他热。
“咳咳咳——”
他咳嗽几声。
喉管里都是沙哑的味道,一呼吸干干涩涩,烫着喉咙,如同呛了一嘴黄土。
我是谁?
沈昭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发现自己并没穿鞋子,只有两个空空荡荡的黑色裤管,之下是一双纤细的脚踝。
裸着脚,脚背白到不合时宜,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完全不像是生长在沙漠里的人。
但是脚背上有好多脏土,脚趾缝里了嵌了沙。更重要的是,脚掌往土地里陷着,下沉,被烫得发痛。
我这是在哪?
很晕,热得很晕,烤得他太阳xue疼,眼前出现了一个六边形和圆形的小光斑,
随后,眼前的山丘不断变幻,黄沙的质感更加朦胧了,那蛇形的山丘线条也飞舞了起来,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
舞得他发昏。
山丘之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高大的人影,背着光,是黑色的。
看不清脸,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好像穿着大衣,走路的时候,那大衣的影子也在他身上游荡。
线条很张狂。
明明那么遥远,却彷佛近在咫尺似的。
一步、一步向他踏过来。
“昭陵,回家。”
那一声也很远,沈昭陵甚至看不见他开口说话的动作,却能想像到那张薄薄的唇,是如何一上一下一动,就发出那种宛若金属的声音来的。
“听话。”
沈昭陵额头上流出一滴汗水来,瞳孔放大又缩小,眼里闪过恐惧与张皇无措。
脸颊被晒得红到发烫,像是变薄了,过去还能说这是一种美,可现在不自然地进行着肌肉跳动,让人生不起半分欣赏之情。
他的脚掌在地上搓了搓,摇头,往后退着。
不、不回家。
风阵阵吹过,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卷着黄土,把空气也染浑浊了。
空气中好像有看得见的无数的小颗粒,存在于近地面之上。
他闻见沙漠中那的辛辣木质气味,突然间想起有点像某人后颈的味道。
来自一个很陌生的、刚认识仅仅两天的,男人。曾把他拽在怀里低头狠狠嗅过。
腿很结实,怀抱又暖又禁锢,很重要的是,鼻尖贴在他后颈之上的时候,那一点挺翘的鼻尖,带来某种凉凉的触感。还有猛烈又迷醉的呼吸声。
彷佛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喜欢得不得了的毒药,亦或者解药。
他还记得他。
现在想起来,后颈还残存着某种痒意,好像黄沙细细碾过似的。
眼前的黑色身影不断变大,一高又一低,但是他前方的山峦越来越少了。
是那个男人,翻过重重的山丘过来了。
男人向他伸起两只手,像一个恐怖片里幽黑森林里开阔的树枝,是要来抓他。
沈昭陵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淮映勿。
现在。
随你。
闻我。
他立刻转身,开始向后跑,朝着另一片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的黄沙,跑。即便跑一步深陷一步,疯狂地跑。
只要能。
带走我。
“叮咣,叮咣,叮咣!”
剧烈的声音突然从空气中传来。
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像是发生了地震,面前的蛇晃动得更加厉害了,蛇身交错纠缠在一起,置成一张网。
震感从脚底,顺着骨头往上载,让他本来就艰难的逃跑,现在变得更加无法往前挪动一步。岔开腿,勉勉强强,才能维持着不摔倒。
“哐当、哐当、哐当!”
更加剧烈。
“小玫瑰,那个,外面有人敲门,都快中午了,也该醒醒了吧。”
这个声音不像刚才的震动那样从旷古的沙漠中传来,而是很近很近,就像一个男孩,就那么贴着他的耳廓说的。
这声音,让沈昭陵莫名觉得很熟悉。
沈昭陵皱眉:“系统?”
系统答:“是我。”
沈昭陵“啊”了一声,发觉嘴皮干涩,好像好久没喝水了。
系统:“你该醒了。”
眼前的黄沙渐渐消失,飞散,热度也逐渐褪去。他睁眼,那些橙黄色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片黄灰色。
黄褐色的铁栏杆网,在棚顶上,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机械。
还有生锈的一条金属水管,竖立着,从身后直通门上面的小洞,还要向外延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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