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沉默一秒,拖着行李箱走向电梯。
*
电梯到一楼,电梯门打开,门外等着一人。
男人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被雨打湿得彻底,现在干是干了,却通身皱巴,嘴唇情况比沈叙还惨烈,上下唇没一块完好的肉,嘴内估计更没法看。
酒店安保没来赶人,纯粹是陆绝那张脸长得贵。
陆绝看到沈叙的额头就变了脸色,“额头怎么了?”
沈叙没回,走出电梯说:“找个地方再谈。”
陆绝这才注意到行李箱,眸光沉了沉,跟上了,落后沈叙四五步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天还未大亮,车少,人也少。
沈叙沿着人行道走很慢,陆绝也跟着放慢了步调。
时间流逝,车流声逐渐拥挤了,行人也摩肩接踵,路过一个免费的公园,沈叙走进去了。
晨练的老人有拿着一支大毛笔蘸水在地面练字,有慢悠悠打着太极,也偶尔传来鞭子声,有人在甩陀螺。
公园很大,沈叙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块僻静的角落。
又生长着一大片无尽夏,蓝色的绣球花海。
夏天,总是避不开无尽夏的。
沈叙想着,停住了。
身后脚步声马上跟着停住了。
沈叙回身说——
“一周。”
“额头疼厉害吗?”
两人同时开口。
沈叙停顿一秒,先回了,“不疼。”
陆绝欲言又止,那么大一块创可贴,怎么可能不疼?他捏紧想去触碰的手,这才问:“什么一周?”
沈叙深深看着陆绝,偏离轨道一次足够了,他不会,也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尽管他喜欢陆绝。
他忘记了与李成蹊相爱的点滴,十年间他试过无数次去爱李成蹊,每一次都失败了。
与陆绝相遇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抗拒多次,却毫无办法地喜欢上了。
这是一场来得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荒谬又难以置信的事。
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不想逃避,也无法接受,唯一的办法,在他还能有自我,保持尊严的时候,彻底斩草除根。
沈叙说:“我的条件是一周,一周内证明不了我是俞汀,算你输。”
从这一秒开始,他和他的时间,都暂停七天。
陆绝这时总算有了笑意,他勾唇,“一周内证明了,我们马上去领证。”
“好。”沈叙答应得干脆。
陆绝问:“这一周你全听我的?”
沈叙也干脆,“可以。”
“现在开始?”
“是。”
陆绝马上去接行李箱,“那我们回家。”
“……”
沈叙没动,陆绝耐心等着,四目相对,陆绝扬唇,阳光热烈,笼罩着他嘴上暧昧的伤口,“别担心,下次接吻,我会先征求你同意。”
沈叙噎住,直接从口袋摸出药膏丢他怀里。
陆绝迅速接住,“什么?”低头一看,“口腔溃疡凝胶?”
他嘴角再度上扬,他捏进掌心,抬眼沈叙已经走老远了,他直接拎着行李箱追了上去。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那段他最幸福的时光——少年在前面走着,他故意落后慢吞吞跟着,幼稚着一遍接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
“俞大长腿,慢点,等等我!”
就为了一遍又一遍,看少年微红着脸回头,“陆绝你真烦!”
陆绝快跑着追上沈叙,笑着说:“大长腿,慢点,等等我!”
阳光落在沈叙几近透明的脸上,在他皮肤上染上了几抹朝霞的薄红,他起初没搭理陆绝,最后听烦了,终于摸出一块新的创可贴,撕开啪地拍陆绝唇上。
陆绝顿时疼得闷哼两声,浓眉弯得很是扭曲,世界安静了,沈叙满意了。
又突然想到一个遗忘的问题。
“你家在哪儿?”
*
陆绝把钥匙插进老旧的锁孔,扭了一圈,锁芯“咔嗒”一声,门开了。
先映入沈叙眼帘的是一壁实木鞋柜,玄关下沉几厘米,摆着一双男式拖鞋。
陆绝脱着鞋,“你先穿我的拖鞋,待会儿再去买日用品,顺便去学校食堂吃饭。”
刚出租车路过一所学校后门,他有了猜想,“你住京大?”
所见的建筑物,是华国第一学府才有的底蕴。
陆绝提着行李箱光脚踩进客厅,“嗯,我妈留的房子,我上学期间住这儿,毕业后也偶尔来住。”
沈叙第一次听到陆绝提到他妈妈,他换了拖鞋,陆绝比他脚码大,他穿着跟在船里晃一样,他也进了客厅。
稍微打量了一圈,他在张婉淑常看的国内年代片里见过类似的装修,脚下的木地板虽然维护得不错,还是能踩出木头久经岁月的厚重感。
陆绝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家具家电都用避尘罩布覆盖着,但应该有人固定来清洁卫生,屋内纤尘不染,干净又整洁。
他又简单打量了一下格局。
房子还算宽敞,两房两厅一厨一卫,一个大阳台,墙面刷的米黄色,配上木地板木家具很有家的温馨感。
靠阳台的地方有一个八扇门的超大实木玻璃书柜,一半放着密麻的各式奖杯,一半是书。
陆绝提着沈叙的去了主卧,很快又出来,见沈叙在客厅,他勾唇,“格局看清楚没?”
沈叙以为他在打趣,结果陆绝下一句是,“吃了饭去逛家居,今天全换了。”
沈叙思索起来,以俞汀的优秀,不出事也会上京大吧,这里是……
陆绝给俞汀准备的家。
满屋古老的家具,一直等着俞汀来更换吗?
他回:“一周后再说吧。”
陆绝没勉强,他身上全是雨水味,当着沈叙就脱了衬衫,“我洗个澡,很快。”
陆绝去了卫生间,淅沥水声很快响了。
沈叙待着没事做,他走到书柜,挑了一本书看。
不到十分钟,陆绝出来了,他发稍还滴着水,脚步也非常急,那颗始终焦躁不安的心,在看见沙发上看书的沈叙时,瞬间被安抚了。
沈叙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眼,就撞进了那双漆黑湿润的眼眸,他一怔,“怎么了?”
陆绝说:“怕你又消失了。”
“……”沈叙又低头看书,翻了一页,淡淡说,“说好了一周,我不会走。”
下一瞬,清冽清晰的薄荷香倾斜下来,男人还带着水汽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不买家具,那去坐摩天轮怎么样?”
沈叙本来想提醒陆绝别靠那么近,但先被“摩天轮”吸引了注意力。
他问:“摩天轮?”
这是他比较陌生的名字,也曾和李成蹊去过几次游乐场约会,但他对所有设施都没兴趣,晚上看到半空一闪一闪的灯火,也只觉得窒息。
那种又小又紧密的小房子,总会让他有窒息感。
他走神的时间,和薄荷味一样清凉的指尖突然揭开了他额头那块创可贴,陆绝看着那条快愈合的伤口,总算放心了。
他挤出一坨清凉的透明绿色膏体,轻轻抹着沈叙额头的青紫瘀伤。
“嗯,十年前欠你的摩天轮。”
第79章
京大二食堂是最受欢迎的食堂,饭点时间,食堂挤满了学生。
陆绝领着沈叙进了食堂。
他们任意一人就够吸引眼球了,更别提现在两人并肩而行,四面八方都有打量、偷瞄的目光。
“我靠!人类高质量男性!一来就是俩!哪学院哪系的啊!以前没见过哎。”
“今年研究生?”
“我去我去我去,他们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啊?!!”
“哪个?”
“就情侣啊!呜呜,外形气质配死死的!”
“你别说,你看他们的嘴好像……嗷嗷嗷快看快看!高的那个低头说话了,我的天!他看他对象笑得好苏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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