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兆天解释:“一直想送你礼物,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上次在我那儿,你说喜欢临江的房子,可以看东方塔和……”
程郁开口,打断他:“谈兆天。”
谈兆天噤声,这时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程郁的神情有种过于理性的平静,完全不是一个人被赠礼物时该有的表情。
程郁看着他,平静又果断地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换谈兆天错愕,不解:“怎么了?你不喜……”
程郁看着他,重复了遍:“不要再见了。”
神情和眼神都很平静,还有一种理性的决然。
说着,程郁抬步,走出阳台,从谈兆天身边走过。
谈兆天一把抬手扣住程郁的小臂,转头,十分不解,问:“你怎么了?为什么?”
“我又冒犯你了吗?”
程郁抬胳膊,挣开谈兆天的手,扭着头,神情和目光都很平静,还有种绝对理性的疏离和冷静。
他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报着什么样的目的和想法要送我这样的豪宅。”
“可我了解我自己。”
程郁的声音平静理智:“你如果仔细打听了解过我,就会知道,我毕业,从21岁到今年26岁,我从来,从来没有放过错过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谈兆天。”
程郁这时的心情非常复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强忍着:“刚刚,你的表态,没有让我觉得欣喜高兴。”
“反而让我突然意识到,你是我往上爬、过上我想过的人生的,又一个机会。”
“我这一路,所有的机会,我一个都没有放过,一次都没有。”
“当初为了工作事业,为了自保,也为了往上爬,我把我第一份工作的顶头上司都送进监狱了。”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让我意识到你是我又一次的机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和那些出卖肉体灵魂不择手段攀附权钱往上走的人没什么不同。”
“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让我遇见这样的机会。”
“现在,此刻,这个机会就在我眼前。”
谈兆天看着程郁,神情收敛,也冷静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程郁也转身,面向谈兆天,打断他:“你不信吗?”
“你知道你说房子送我,我意识到你在做什么的时候,我脑子里晃过什么吗?”
程郁直视谈兆天:“我在想——啊,原来又是个机会啊,抓住了,我就又能往上走一大步。”
“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程郁一瞬不瞬地看着谈兆天的眼睛:“你还要追我吗?”
“你不用追了。”
“我不需要你追,你是我的机会,现在不是你追不追我,是我会不会放过你。”
程郁忍到极限了,情绪猛一跃,咬着牙根道:“谢谢你,我才知道,我原来是这么恶劣的人。”
程郁注视着谈兆天的眼睛,缓缓后退:“不要再见了。”
“我怕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我不想不择手段,不想‘万劫不复’。”
程郁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程郁!”
谈兆天喊他。
程郁没有回头。
坐进车里的时候,程郁咬牙咬得整个下颌都是紧绷着的。
他也是真的真的,多少有些难过。
他往上走的这一路,很不容易,S大不算特别顶尖的名校,他学的金融更不是学校的王牌专业,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国内top5出来的本科研究生。
他也没有父母帮,没有硬关系,全凭在校表现和几个还可以的实习经历,在一群应届生中挤破头,才进了本地前30以内的一家投资公司做投资助理。
最初上班那半年,根本不能用辛苦形容,是太太太辛苦太累了,他整个人都很疲惫,甚至一下暴瘦了20斤。
但程郁咬着牙,愣是凭着实力眼光和一些运气,死死抓住了这些年的所有机会,所有!
因此这些年,程郁一直觉得,他能短短几年走上来爬上来,一是因为够努力不怕苦,二是因为对自己够狠,三是因为不错过任何一点机会。
所以他曾经很唾弃那些为了往上爬乱搞男男男女关系、攀附权贵、不择手段的人。
他觉得他们走捷径,是因为人性底色太过卑劣。
可今天,程郁突然意识到,他从前只是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他也是会动摇的。
原来,原来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是这些年没有做那些事的机会。
原来,他的底线也很低,也很恶劣卑劣。
程郁又进一步认清了自己。
他发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诚如他对谈兆天说的,他不想不择手段,不想万劫不复。
他不能再见谈兆天,否则谈兆天的好,谈兆天的喜欢,谈兆天心甘情愿的付出,最后都有可能被他拿来利用,成为他人生路上再往上走一大步的垫脚石。
程郁了解他自己,他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很有可能。
但他不能也不想这么做。
“程郁!”
谈兆天从楼里跑出来。
程郁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咬着牙、抿唇,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很快,手机响了,程郁没看,也没接,他知道是谈兆天。
他油门踩得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手机响了又响,程郁始终没有接。
“哥?怎么了呀?”
胖子也追出楼。
谈兆天没管中介,一直给程郁打电话,快步往小区门口跑,可程郁根本不接。
谈兆天挂了,再打,手机那头却提示关机。
谈兆天看着宝马消失的方向,知道自己追不上,止步,吐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搞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一点小波折,两章就和好啦
第30章
张君宁按密码进公寓的时候,公寓一楼亮着灯,屋内安安静静,近门的餐桌上摆着漂亮的花束。
“小鱼?鱼鱼?”
张君宁进门换鞋,喊。
上楼,见床上拱起来一大块,知道程郁缩在被子里,张君宁过去,床边一屁股坐下,扯扯被子:“出来吧,是我。”
“别闷到了,出来透透气。”
被子一角被掀开,露出程郁的脑袋,程郁趴着,吸吸鼻子,手里拿着纸巾擤了擤,把擤了鼻涕的纸团丢去地上,张君宁往床边一看,地上全是白色的纸团。
张君宁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程郁,问:“哭过了?”
“嗯。”
程郁的声音有点哑,显然刚哭过。
他不想哭的,理智上也觉得没什么好哭的。
不就是发现自己底线也没多高,进一步对自己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吗。
可是情绪积累,到家,一下就爆发了。
他索性缩被子里,抱着纸巾,一个人哭了个昏天黑地,把心里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
张君宁拧眉,关切道:“被谁欺负了?”
“没有。”
程郁趴下去,趴床上,侧着头,堵着鼻子哑着嗓子说:“我就是今天进一步对我自己又有了些深刻的了解。”
张君宁伸手,掌心揉了揉程郁的发顶:“说说吧,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郁说了,说得还挺详细的,从开车去新江花苑,说到他从房子里头也不回地冲出来,包括他对谈兆天说的那番冷静绝情的近乎自我剖析的话。
张君宁手撑脑袋侧躺在床上,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等程郁说完,张君宁了然道:“当时慌了吧?是不是没想到自己当时竟然是那样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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