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没完。
还有再然后。
还有再再然后。
不能再继续想了,厉非真的完全没想到,自己是那么个畜生。
真的,他一辈子没想到畜生这种词能用在自己这种人身上。本来禽兽就应该是他人生的底线了,但禽兽这个词对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又有些过于文雅。
别的不说。
就说他既然想用身体安慰别人破碎的心,那至少,也应该是以对方舒适最为优先吧?
可他呢?许是因为之前的种种波折、男朋友跌下楼梯昏迷又失忆,加起来已经有一个月没……了。
他才二十九岁,体力又好,没收住的结果就是昨晚搞起来后干脆就理智彻底断线。
直到此刻,与罪恶感背道而驰的仍旧是身体暖融融的飨足感。
素了一个多月,终于吃上了。很满足。
“……”
是人吗。
真的。就问他这还是人吗?!
哪有人一边想要治愈爱人一边又索求无度的?他真的感觉到后面孩子都被他玩傻了,要论两个人昨晚到底谁在发大疯,那疯更大的多半是他。
正想着,怀里人蜷缩抽搐了一下。
厉非一时间真是心疼愧疚懊悔加没脸见人和荒谬等种种滋味杂陈。搂住了他,等着怀里人渐渐转醒。
“傅小霆。”
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全哑了。昨晚玩那么疯,不哑才怪了。
厉非真的是人生中仅有的几次生不如死的羞耻和悔不当初,每一件都和傅斯霆有关。
可明明昨晚那么不做人,他现在还得顶着嘶哑的嗓音装正经和温柔。
现在的心情也十分的破罐子破摔的半死不活。
“……”
可事实证明,单纯的身体安抚,好像真的可以起到一定起死回生的效果。
这次醒来之后的傅斯霆平稳地呼吸着,之前一直灰败的眼睛,也安安静静地有了一丝高光。
像是被水洗,有一种好像十六岁的小霆成功熬过冬天,重新有点活回来的感觉。
厉非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知道傅斯霆现在应该很累,他也非常体力透支,一动浑身骨头酸痛。
但他还是撑着起了床,并把傅斯霆也拽了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舟车劳顿,但关于你妈妈去世的真相,我的律师已经去你老家申请卷宗和查阅案卷笔录了。”
“派出所的笔录,只能由你这个直系亲属亲自当场去看。”
“所以我们现在一起飞去你老家,好不好?还困的话,之后可以在飞机上再睡。”
傅斯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
“傅小霆,有些事不去面对永远也没办法安心。”
“到底‘过去’是不是对得上。我们一起去看看真实的案卷和笔录,就能都弄清楚。”
“一起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包机从奥兰多飞到S市,从安检到起飞只用了十几分钟,才九个多小时就飞到了。厉非给傅斯霆吃了点药,他在飞机上又睡得很沉。
到S市下飞机后,车子把他们接到珠市,又直奔辖区派出所。
到的时候是上午,律师已经在那等着。
摘抄、复制的案卷材料笔笔清晰。派出所里还有傅斯霆当年的笔录原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傅斯霆看了很久。
厉非默默陪着他,当年负责办理江月萍案件的副所长现在已经升任了辖区派出所所长。他当年办案就见过傅斯霆,这男孩很惨他印象深刻,听说现在还失忆了。
真是多灾多难,所长特别同情。
“确实不是车祸。”所长说。
“你妈妈确实是在医院里遭人谋杀。凶手后来判了死刑,当年秋天就执行了。死亡证明、回执和档案也都明确可查。”
“……”
厉非蹭了蹭傅斯霆的指尖:“现在终于能稍稍安心了么,宝贝?”
……
从警局出来,一切真相查实,可傅斯霆却好像也没有很喜悦的样子。
中午一桌炒菜色香味俱全,他上飞机前直到现在十好几个小时都没吃过什么,这时候却仍旧有种勉强硬顶的感觉。
“小霆,吃不下就不吃了。”
他的状况还是有些不对,厉非想带他去就近的医院看看,可他不愿意。
奥兰多的暴雨似乎又追着他们回到了国内,周遭一片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厉非只能又带他去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待着。
不一会儿,大雨再度倾盆。天灰蒙蒙的没有颜色,气压也越来越让人窒息。
“宝贝,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傅斯霆点点头,却软绵绵地陷在沙发里没有动,像是依旧没有任何力气,看起来仍旧苍白疲惫又涣散,有一种枯萎的感觉。
厉非给倒了一杯温水,轻声叫他:“乖,喝点水。”
干涩的唇被滋润了。厉非将水杯放回茶几上,又蹲下身去握他的手。
那只手仍旧冰得吓人。
昏暗的房间透着一股窒息的沉重,空气都被傅斯霆的灰暗浸染。厉非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生第一次觉得,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安慰,他的拥抱也已经彻底魔法失效,再也抵达不了傅斯霆封闭的心底。
厉非不是沮丧。
他只是在理性地想着这种结论可能性。
因为如果这是事实,他就得赶紧好好接受这个事实,给傅斯霆再制定有效的治疗办法。
反正本来比起童话故事,科学的治疗就要靠谱多了。
想着,掌心在这时被轻轻蹭了蹭。
很细碎,比小狗的舔舐都轻。厉非愣了愣,才发现傅斯霆指尖微微颤抖,正竭尽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拉扯。
厉非凑近后,傅斯霆缓缓仰起头,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安静,有一丝微微的明亮。
“……”
窗外狂风大雨。不知又是谁先断线发疯。
完全就没有道理。
可等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在沙发上吻得毫无章法又难舍难分。厉非一开始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应该,可下一秒唇被狠狠咬了。有人呼吸紊乱粗重,正在拼命索取,带着一种不要命的疯狂。
"小霆,"他在换气的间隙里轻声唤他,"我在。"
“我在的,一直在。”
傅斯霆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箍着厉非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几乎是要用尽最后的生命将自己所有的情感、痛处与依恋,都倾注在这一刻的亲吻和耳鬓厮磨里。
厉非垂眸,依旧温柔回应。
衣襟被修长的手指探进、滑入,傅斯霆掌心滚烫,与冰凉的唇形成鲜明对比。
这次竟然是傅斯霆主动脱他衣服。
厉非跨坐在他腿上,任由他撕扯,放弃理智环抱着亲吻。
一次又一次。
这一回傅斯霆虽然还是有点没有章法,但已经不是昨晚那样笨笨的。他很卖力,非常卖力,只在弄到一半时才又好像恢复了点神智,开始温柔下来,并时不时偷偷观察厉非。
似乎,如果他表现出一点点不舒服和抗拒,他就会马上碎掉一样。
荒唐完了,傅斯霆再一次睡得很沉很沉。厉非打了几个电话,才陪他一起在雨中在狭窄柔软的沙发上相拥而眠。
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厉非就在这安然的黑幕之中抱着怀里人默默听雨。
不久,怀里人也醒了,动了一下,像奄奄一息的小动物,很轻地喊了一声:“厉非。”
“嗯。”厉非点点头,下意识就搂紧他,让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
窗外没有声音,黑夜里万籁俱寂。
良久,胸口逐渐湿润。
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接着一滴,顺着傅斯霆脸颊缓缓流淌,像是永远流不尽。那泪滴砸在厉非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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