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辞到现在都记得,上一世老季说老了落魄了,才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要的是什么,什么都不做会遗憾一辈子时的神情。
这一次,因为他的介入,灯光架没有倒下来,没有砸伤老季的腿,老季也没有因为腿跛了而离开剧组。
不知道老季会不会仍在五十岁时看清自己想做的事,还是因为他的蝴蝶翅膀,到六十岁甚至七十岁,才明悟过来,却因为年纪太大而抱憾至死。
“我不是建议您去做化妆师。”
老季奇怪:“那你是想说什么?”
“化妆品牌。”沈西辞拿着蘸了水的树枝,在地面上描画,“就像拿着眉笔描画出眉型,用刷子刷出高光和阴影,在皮肤上铺开粉底和眼影,然后,让一个人在镜头下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
随着几句简单的描述,老季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他回过神,笑着叹道:“创立一个化妆品牌,做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哪有那么容易?你还真是高看你季叔啊!”
沈西辞并不是真的要劝老季怎么样,能在对方心中留下一点引子就行:“只是想一想又不难,要是季叔以后真的创出了品牌,我自荐当品牌推广大使,只要季叔不嫌弃我咖位低就行。”
老季心里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他这些年在剧组里见了那么多演员来往浮沉,谁能红,谁红不了,谁能站到娱乐圈这座山峰的顶端,还是能看出来几分。
悄悄去换了灯光架的沙包,一个字没吭,不挟恩不图报。他帮他化了妆,事后有人问起,沈西辞一律都说是自己化的,把他摘得干干净净,至今没人来找他麻烦。
不说外形演技,单说心性,沈西辞年纪轻轻,就已经强过了不少人。
年轻小孩的心意不能辜负,老季摆摆手:“要是真成了,当什么品牌推广大使,要当就当独家代言人!”
沈西辞眉眼带笑:“那就说定了。”
也不知道剧组的人是怎么找到的,这次拍摄的地点,是在山里一个小水潭旁边,潭水清澈如水晶锭,潭底沉着的枯叶叶脉清晰,里面的游鱼像是悬停在半空,一股细小的水流沿着嶙峋的石面流下,泠泠作响,旁边立着几块山石,意趣天然。
哑巴少年带着追缉组的人穿行在山林里,时不时会停下来分辨一下方向,有鸟鸣声传来,哑巴少年顺手从旁边的枝上摘下一片树叶,吹出三声脆响,如同鸟叫一般。
听见真有小鸟叽啾回应,年纪最小的小林新奇道:“嘿,你好厉害,竟然能跟小鸟对话!你能不能问问它们,它们早饭吃了吗?”
刚说完,就被旁边的组长一巴掌拍头上,小林连忙缩着肩膀往旁边躲。
哑巴少年看着他们笑,又吹了两下树叶,等了一会儿,朝小林比划。
“它们吃了?”小林笑呵呵地傻乐,又快走几步,追上去暗示组长,“老大,你看,鸟都吃饭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吃饭了啊?”
“鸟还会飞呢,你怎么不原地起飞?整天就知道吃!”说是这么说,见前面有个水潭,组长张巡还是领着几个人在水潭边停下来,拿出吃食。
小林乐滋滋地咬了口手里的面饼,见哑巴少年蹲水潭边上,饼放手边都没动,也跟着挪过去,胳膊撞了撞对方:“欸,你在干什么?”
哑巴少年没反应,只认认真真盯着石面。随着枯树枝一笔接着一笔,干燥的石头上,慢慢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这是你妹妹?一看就特别可爱,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羊角辫是不是一摇一晃的?”
哑巴少年朝小林点点头,偏过头,再去看石头上的头像,嘴角的笑容收了一点,眼中的光像在风中摇动的星光,让人觉得他在笑,又像是要落泪了。
“卡,沈西辞这个眼神非常动人,很到位,换个机位再来一次特写镜头。”
二十分钟后,导演几个机位都拍了一遍,终于喊了停。沈西辞双腿都蹲麻了,撑着盛绍延伸过来的手借力,才一瘸一拐地到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
等化妆师跑过来整理完头发,蓝小山把矿泉水递过去:“沈哥,给。”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很熟悉沈西辞的习惯,沈西辞都是喝常温的矿泉水,他也不用像别的助理那样还要专门去泡养生茶。
矿泉水被接过,他又往沈西辞身上喷了层驱蚊喷雾。
“给——”
蓝小山立刻抢答:“放心吧,我刚刚已经给绍哥也喷了一圈了!”
沈西辞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是要问这个?”
蓝小山也很疑惑:“不然呢?”
不是问绍哥,还能是问什么?
万导在看监视器里的回放,灯光师正在调光,美术组的人在旁边着急:“别踩别踩,那是我特意搁那儿的石头!”
这时,“咚”的一声轻响,随即有道女声惊慌道:“钟老师!钟老师?你怎么了?”
现场很快就乱了起来,无数人围了过去,有人高喊一句:“导演,钟老师好像犯病了!”
万导一听,监视器也不看了,连忙跑过去,边跑边问:“跟组医生呢?快去叫跟组医生!”
没一会儿就传来副导演的怒喝:“赶紧往后退!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没看到钟老师快要不能呼吸了吗!”
人群退开的同时,钟岳的女助理惊慌失措:“导演,医生!医生来了吗!钟老师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答了一句:“已经去找了,但跟组医生在山下的,没有一起上来!”
呼吸不过来?沈西辞放下矿泉水,快步走过去,隔着人群,钟岳穿着深色外套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徒劳地张开,费力地想要大口呼吸,喉间发出沉沉的“呼嗬”声,却像脱水的鱼一般,根本吸不进氧气。
沈西辞就要往前,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让开!”无视许令嘉的阻拦,沈西辞直接越过人群,快速扫过钟岳露出的手腕和脖子,上面已经冒出了红色的大块荨麻疹,脸上也有,脖子上气管的位置微微肿起,沈西辞走近蹲下:“钟老师刚刚喝了什么?有没有过敏史?”
旁边的副导一下想起当初看过的沈西辞的资料:“快告诉他,钟老师刚喝了什么!他是学医的!”
“喝了什么?杯子,钟老师喝了保温杯里的饮料!”女助理稍微镇定了一点,努力回想,话里带着哭腔,“钟老师没有什么过敏的,我入职的时候还专门问过!”
饮料已经随着保温杯一起砸到了地上,黄色的果汁,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沈西辞手指用力,看了眼钟岳的口腔内部,喉咙看不见,但舌头已经有明显的水肿,心跳也很快。
“钟老师应该是对这个饮料严重过敏,”说着,沈西辞扶起钟岳的上半身,令他颈部轻微后仰,同时朝导演喊道,“万导,用最快的速度去医生那里把肾上腺素拿过来,钟老师喉头水肿,堵了气道,还在出冷汗,救命用!”
万导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钟岳捂着脖子的双手已经没力了,脸色发青,喉间的喘鸣声越来越重,拿药的人已经往山下跑了,他又赶紧给跟组医生打电话。
这时,一个声音冒出来:“肾上腺素吗?我有,我妈怕我被蚊子咬了过敏,给我备了。”
许令嘉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支肾上腺素自动注射笔,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钟岳,正张着嘴大口呼吸,但已经吸不进气,完全没了平时光鲜的模样,脸色发紫,脸上脖子上都是红疹,非常渗人,他又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
拿着注射笔的手颤了颤,又被他重新握紧,许令嘉没想到过敏会这么严重,他从梦境里得知,钟岳当时进了《神都劫杀》的剧组后,没多久就因为劳累病倒住院,但那次根本不是因为疲劳过度,他干妈告诉他,钟岳其实是吃了杨桃发生严重过敏,差点没命,才进的医院。
他只是想着,钟岳要是出了事,他救了钟岳,那就是钟岳的救命恩人了,但在钟岳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时,他吓了一大跳,根本就没敢上前,直到看见沈西辞大出风头,他才鼓起勇气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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