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油盐不进,一时让边济老师也没了办法,只能向沈河投去求助的、请求他宽恕的目光。
“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你还要强行狡辩。呵呵,谢步晚,你这张嘴,倒是硬得很。”沈河阴森森地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尝过了黑屋监管所的十大酷刑,还能不能坚持住不松开,继续说出这么坚定不移的鬼话来。”
“来人,给他伺候上!”
周围的监管者们有的拿着小皮鞭,有的拿着鸽子固定器,有的高举打字机,有的掏出键盘和鼠标。他们一步一步朝谢步晚逼近,脸上洋溢着不可描述的笑容。
饶是谢步晚做好了舍身成仁的准备,也忍不住心头一突。
“沈河校长,你、你这是屈打成招……”他憋红了脸,压着嗓子,带着哭腔低叫道,“我只是在坚守自己的创作理念,绝对不会认命……啊!……就算是这样,也绝不……”
“人、人类的醒脾……绝……绝不屈服!”
第108章 我替他去
沈河阴沉着脸,摔上房门,将谢步晚的惨叫声隔绝在身后,快步向长廊外走去。
谢步晚的抵死不认,固然让他心烦意乱。可这件事情真正棘手的地方,还没开始呢。
绕过长廊尽头的拐角,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长风衣,走进鱼塘文学院的贵宾接待室。
半路离开毕业典礼的七杀已经坐在这里,等候他许久了。
早年成名的大作家,手里捧着从温热逐渐变凉的茶杯,一身唐装整洁雅致,就连垂落的衣褶,都勾勒出他身形笔挺傲慢的轮廓。他低垂双眼,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与微不可见的涟漪上,似乎在沉思什么。
沈河见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越发来气:“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七杀悠悠抬起眼:“你说的是什么?”
“别跟我装傻。除了你带的好学生,我还能跟你谈什么?”沈河怒不可遏,“我们俩斗了这么多年,从你还没出名的时候就开始互相算计,我还不清楚你的手段?”
“他谢步晚只是一个连业都没毕的新人作者。就凭他,能瞒住全鱼塘的工作人员,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跑去花市文学城写黄文?更何况是一写这么多年,还让我丝毫没有察觉……七杀,你要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是想把我当傻子逗么?!”
想到这里,沈河就感觉胸口气血郁结,心脏病都快被这一大一小两个疯批给气出来:“七杀,你特么还真是教了个好学生啊……居然写了那么多。天下黄文共八斗,他谢步晚独占一担,全天下还倒欠他两斗!”
七杀闲闲地捧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你没有证据。”
沈河:“这还要什么证据?那停车坐爱疯零晚写的小说,主角原型赫然就是你给跟谢步晚。车轱辘印子都特么碾到我脸上来了,你跟我提要证据?!”
七杀:“万一作者是我和步晚的cp粉呢?沈河校长,此事可是关乎一个学生的前途命运,不能这么武断的下定论啊。”
沈河:“宰相肚里赛艇都闯进毕业典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披露他的身份了,你这还能狡辩?”
七杀:“仅凭他一面之词,孤证不立。沈河校长,你可知道他这消息是从何而来的,信息来源可靠么?除了他的证词之外,还有其他人能站出来举证,佐证他所说的一切属实么?”
沈河哑火了。
在羁押谢步晚的同时,他当然也将赛艇扣了下来,质询他那些消息都是从何而来。此事牵扯到已经笔名自杀彻底退圈的季基邦应也就罢了,居然还涉及了易封。再往深处挖,只怕他也难以完全摆脱干系。
他脑子里飞快运转,掠过事发以来他查到的各路消息。从谢步晚身边舍友的供词,到谢步晚的日常行动路线,再到所有和停车坐爱疯零晚这个神秘作者有关的消息……
他派去调查停车坐爱疯零晚的人回来时告诉他,网上流传的这个作者的信息很古怪,残缺不全而且自相矛盾。其中许多特征,都能和鱼塘文学院这几年新晋的几批作者中的佼佼者对上号,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完全与他的条件吻合。
但是这些能被与停车坐爱疯零晚联系起来的新作者,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
他们都优秀到,曾获取过参加七杀讲座的资格。
忽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沈河脑海中。他蓦然抬头,惊诧地看着七杀:“难道你——”
七杀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我就说你这两年为什么一反常态,忽然开始答应我的邀请,愿意去给鱼塘入学的新生开写作技巧分析会了!”沈河拍案而起,指着七杀的手微微颤抖,“就包括前几天,那个讲座也是……你早就算好了!你在给谢步晚找替死鬼——”
“谢步晚披着马甲去花市文学城写黄文的事情,你早就知情,甚至很可能根本是你一手煽动的。你知道纸包不住火,事情总会有败露的一天。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不断去接触刚入学的新生。你将他们的消息或真或假地散布在谢步晚马甲的传闻中,混淆其他人的视听,同时想要物色一个与谢步晚条件最为接近的,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将他推出去,顶掉谢步晚的所有罪名……”
“七杀,你还是不是人?!”
毫无疑问,以七杀的名誉和蛊惑力,他能轻而易举地给出使一个年轻作者完全无法抗拒的诱惑,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哪怕是替另一个真正被他珍爱的作者,承担一切罪责。
七杀只是一脸云淡风轻,朝沈河笑了笑:“沈河校长,你没有证据。”
沈河当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能够被七杀看中并亲自出手笼络的作者,都是既聪明又强大的。他们对七杀的爱和忠诚将有多狂热,沈河早已见识过不止一次,他注定不可能从这些人那里找到七杀的丝毫破绽。
沈河颓然地在办公桌后坐下,身形如泰岳崩塌。
旁人都说他沈河校长在往闻市只手遮天,无所不能。又有谁知道,当他面对这些不服输、不认命,将毕生心血都放在钻研漏洞和反抗规则上的作者时,有多么心力交瘁呢?
“但是七杀,就算你这次把狐狸尾巴藏得再好,也没有用了。”沈河破罐破摔,直接对七杀摊牌道,“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我必须给往闻市的所有居民一个交代。那天毕业典礼全程现场直播,所有人都看见赛艇冲上舞台,宣布谢步晚背地里违反鱼塘校规,披着马甲去花市文学城写黄文了。”
“假如不能给全往闻市的市民一个交代,对引起这样大轰动的恶性事件都不处理不作为,我沈河校长的、鱼塘文学网的规则和公信力,就会荡然无存。因此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给出一个结果来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猜,你那个打算给谢步晚当替身的新作者,其实还没有准备好人选吧?假如你已经准备好那个人选,早就在我派人把谢步晚带走的时候,就该将那个倒霉的替死鬼推出来了。现在你再说谢步晚不是停车坐爱疯零晚,那是另一个作者的笔名,没有人会信的。”
“不管我们两个过去再怎么有交情,你再怎么想包庇谢步晚……这一次,你都注定保不住他了!”
七杀:“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
沈河:“没有。”
七杀:“一定要有一个人被关进黑屋监管所去才可以?”
沈河:“是的。”
七杀:“那么,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沈河恼怒道:“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这件事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七杀说:“让我替他去坐牢就行了。”
沈河:“不可……”
沈河:“你说什么?!”
沈河失声大吼,一时间惊得在桌子后站了起来。他眉头紧锁,两眼死死地盯着七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彷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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