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琴的模样,十分熟悉。
琴是九霄琴,剑是破魔剑。
“这是……好像在哪儿见过。”江琰总觉得这玉牌似曾相识。
顾景昀失笑,拿出他的玉牌,晃了晃。
“喏。之前在丰安城的时候,不是给你看过了?”
少主手中的那一枚,背面仍是一把剑与一张琴,只不过剑与琴的主人换成了他的父母。
“我亲刻了一枚,交于你。玉源与天狼卫,凭此符皆可调令。”
顾景昀将与天狼卫联系的方式,详细告知江琰,又道:“你独自在外,若遇到麻烦,不要自己扛着。”
江琰:“……玉源也就罢了,我最多买东西时拿去打折。天狼卫是你的亲卫,怎能由我号令?”
江琰把玉牌塞回给少主。
总感觉怪烫手的。
顾景昀牢牢拽住江琰的手腕,止住他的动作。
另一只手不容置喙地反握住江琰的手掌,把那半摊开的掌心缓缓合拢,连同玉牌一起,要江琰紧紧握住。
“于我而言,阿琰不是外人。”顾景昀亲昵地握着他的手,温柔而期盼地问:“我这么说……你可懂?”
江琰思忖几息。
点头。
“懂。”江木头感动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顾景昀:“……”
江琰感慨道:“少主对我这般好,我都不知如何谢你。”
夜晚的朔风寒凉,江琰被风一吹,冷得缩了缩脖子。
顾景昀取出大氅,仔仔细细把人裹成一团。雪白的毛领围了一圈,将仙君面如冠玉的容颜衬得越发俊俏。
江琰情不自禁地用侧脸蹭了蹭毛领,软软的,有点舒服。
顾景昀曲了曲指节,手痒,心也痒。
“……你想答谢?”
“嗯。”江琰点点头,望过来的一双眼睛澄澈明亮。
“想谢我?简单。”
顾景昀决定耍流氓,当一回登徒子。
他凑近仙君,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捏捏耳朵。”
“……原形的耳朵吗?”
“嗯。”
出乎意料之外,小江仙君既没有脸红,也没有生气,而是奇怪地抿了抿唇,为难地说:“不行的。”
“为何?”顾景昀已直觉其中情况有异,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江琰坦诚道:“我是混血种。血脉不纯的话,天生有残缺,没有尖耳朵,只有人耳。”
顾景昀脸色一变。
江琰误会了,以为他很失望,刚要说话,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来自少主的体温将他包裹住,鼻尖嗅到了少主衣衫上沾染的龙涎香。
江琰的反应慢了半拍,怎么突然要抱?
耳畔传来男人的道歉。
“对不起。”
顾景昀后悔死了,他就不该多嘴乱说话。
他猜到阿琰是人与妖的混血,但没想到混血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身体残缺——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剑,直直插入顾景昀的心脏。
阿琰自小生活在族群里,身边都是有尖耳的人,唯独他没有。他会受到旁人的非议吗?没有尖耳,阿琰心里会不会难过?
他怎么敢就这么说出轻佻冒犯的话。
顾景昀道:“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这有什么。”江琰转念一想,就猜到顾景昀的道歉是为何而来。
半精灵对精灵而言,的确是“残疾”。
这有什么。
就算没有精灵的尖耳朵,他的听觉系统依旧远胜于人,魔法潜力也不在纯种精灵之下,甚至……比任何一位同龄精灵都要强大。
“族中比赛狩猎,我从未输过。论起对自然魔法的掌握,他们也远不如我。甚至,同龄人中只有我考上了最顶尖的魔法学院。”
江琰十分坦然,“没有尖耳,他们也欺负不了我。有人胆敢嘴碎,我就把他暴揍一顿。要是敢回家告状,回家还得被他们父母再教训一次。”
因为他自小便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非常优秀,混血的劣势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顾景昀轻声道:“要是有大人来找你麻烦呢?”
江琰翻了翻记忆,补充道:“我母亲是族中最厉害、地位最高的祭司,要是有人想不开,妈妈会收拾他,爸爸会带我去套他麻袋再揍一顿。”
顾景昀笑起来,把人抱得更紧。
“所以我没有被欺负。”江琰道。
“嗯,那就好。”顾景昀道,“但我还是心疼。”
能说的这么清楚,一定是因为被欺负过啊。
舆论最是危险,闲言碎语能伤人心,要人性命。
顾景昀对此深有感触。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纠结做什么。
他现在是全族最喜欢的崽,欺负过他的人后悔的要死,不过江琰没给那些人半个眼神。
顾景昀把他抱得很用力,似乎要将他揉进怀里。
江琰不知所适,语言非常苍白地安抚:“不要伤心了,何况我又没吃亏。”
全都当场报复回去了!
顾景昀摸了摸仙君的发顶,哄道:“阿琰好厉害。”
江琰想了想,一只手臂从大氅中挣脱出来,抓住男人的手臂。
“没有尖耳,摸人耳行不行。”
江琰主动把少主的手掌粘贴自己的右耳,一脸严肃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摸耳朵……不过不能用力哦,会痛的。”
顾景昀怔松着,指腹猝不及防触碰到一片温凉。
仙君缩在他的怀里避风,稍稍仰着脸,黑瞳亮晶晶的,眸里没有半点伤悲。好似过去的糟心事早已随风而去,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能让仙君记挂于心的,唯有眼前环抱着他的人。
顾景昀垂着眼眸,喉间忽地感到无比干涩。
像有一团火,在心中、在身体里燃烧了起来。
其实话刚说出口,江琰就有点想把它收回来。
他不自在地说:“要摸就快摸,不然就算了。”
话已出口,岂能反悔?
顾景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江琰的耳朵,食指轻柔地滑过仙君的外耳廓。
只是轻轻刮过,他能明显感受到江琰的身体不受控地微微发抖起来,压抑的呼吸也变得局促。
……好敏。感。
少主的喉咙越发干哑,喉结上下一滚。
越是怕他疼,动作就越是轻柔缓慢。殊不知,有时越慢,就越要人命。手指顺着耳廓往下滑,怀中人抖得越厉害,偏偏他还在努力克制,以为顾景昀对此一无所觉。
指腹还没到耳垂,江琰就受不了了。
他连把人推开的想法都没有,而是下意识把头垂得更低,想缩成一团去避开这种折磨。
“不许躲。”
少主笑吟吟地将人搂得更紧,指尖飞快地滑下去,捏了下圆润小巧的耳垂。
“……”
江琰猛地抖了一下,把头埋着,强行把不受控制要脱口的奇怪声音吞回去,呼吸都没了章法。
好奇怪。
整个腰都在隐隐发软。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实在太奇怪了。
江琰向来独来独往,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更没有兄弟姐妹。
挚友、兄弟之间,是这样相处的吗?
冷的时候被友人裹着披风抱紧,伤心的时候被友人轻声细语哄着安慰,就连耳朵也要让他来捏捏。
他无比迷茫困惑。
顾景昀并不打算做得太过,轻捏了一下,便松开了他。
也不去把仙君的脸捧起来,知道他会羞,就任由仙君低着头躲着,让他自行冷静。
只依旧搂着江琰,不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
过了半晌,江琰觉得自己的脸颊不热了,就一把推开了顾景昀。
顾景昀从善如流地放手。
江琰冷静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觉得这样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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