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兄心心念念的鸡蛋先叫狗吃上了,也不晓得他知道了作何感想。柳天骄叹了口气,见不到卫文康咬牙切齿想打狗的样子,觉得口中的鸡蛋也没有那么香了。
结束一天的课业,书生们拖着疲倦的步子走在州学最富盛名的学士路上,个个眼中都绽放着异样的神采。原因无他,明日就是州学一旬一次的休沐日了,再刻苦的书生到了休沐日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
无法,州学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每日卯时初便要开始晨练,由武师傅教习打坐和练体术,持续时间是半个时辰。晨练后只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接着便是晨读,学生们根据自己的情况复读四书五经及其他经典,直到巳时初才能吃早食。
相比起来,州学食堂的早食远比午时受欢迎,一个是因为早食清淡,调料少出错的概率就小。另外一个就是因为晨练和晨读对体力的消耗太大,再难吃的东西也必须硬着头皮塞下去,否则根本支撑不住接下来更为繁重的课业。
巳时三刻,州学的教习登场,经义、策论、诗赋、杂文、律法、算学等等开始轮番轰炸,直到申时三刻吃晚食。中间整整两个半时辰,仅有两刻钟休息时间,定力但凡差点儿的都得走神。
但州学教习们并不像私塾先生们一样爱操心,瞧着哪个学生在课堂上开小差就叫起来罚站或是戒尺伺候,州学的教习们才懒得管你走不走神,反正只讲解自己的,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的出去就是了。
卫文康在课堂上就见过许多学生悄悄溜走,以为他们是贪玩,结果有一回晚上出来散步时,瞧见一间大课室还点着灯,里面人声鼎沸才明白。
人家哪里是出去玩,人家就是觉着教习们教授的东西不合自己的口味,干脆出去与同窗们探讨学问去了。以为自己很勤奋,同窗们好些都在摸鱼的卫秀才当场破防了。
原来不是人家不努力,而是人家早已把先生教授的东西弄懂吃透了,而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且秦百宣和沈知行都是逃课的一员。
忘了说,虽说州学今年只招收了六十人,但却是打散了分在了好多个班,分别是甲、丙、戊、辰、庚、癸、戌、亥,各班新生数也不一样,全凭借入学成绩来。
话说以往州学也是按照入学时间早晚分几个年级,每个年纪再按照学子的成绩分为若干个班级,刚入学的学子都在初级。
现任院长一上任却是把承续了几百年的老办法一股脑扔了,直接打破入学时间,所有学子按照成绩分班。从甲乙丙丁到庚辛壬癸,再从子丑寅卯到申酉戌亥,整整凑了个天干地支二十四个班级,每个班级二十来个人,每年岁考过后就调整一次班级。
大家都是秀才功名,水平相差能有多大?但凡懈怠些,可能一次岁考后就从前几的班级直接滑到后几。每年这么公开处刑一次,就问谁敢懈怠?
一些入了州学好多年的学子,本来兢兢业业,以为凭着自己多年的积累,总能比新入学的新瓜蛋子优秀些,哪怕一时考不上举人也可能是时运不济,结果被现任院长一搞,得,遮羞布是一点不剩。有些年岁大实在是跟不上这个节奏,顶不住压力直接退学的都有。
反正因着这项改革,现任院长不知道背了多少骂名,学子们也是怨声载道,要不是院长实在是背景深厚,早就被众人轰下台去了。但上回乡试成绩一出来,江东州州学直接包揽了乡试一半的名额,大家就不开腔了,举人的功名在那吊着,有什么不满都咽了回去。
今年新入学的学子整体质量是很不错的,秦百宣和沈知行都成功打入了甲班,成了州学风口浪尖的人物。而卫文康,很不幸也很意料之中地进入了地支中的辰班,也就是说跟秦百宣和沈知行整整差了十几个等级。
秦百宣也就罢了,他家世不俗,从小身边的进士举人就没有少过,家中藏书更是整个安泰县都及不上的。跟他出身差不多的沈知行就有些让人不服气了,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什么都生而知之吧。卫文康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直接问了。
沈知行倒也是个大气的,直接承认他幼时外出玩耍时阴差阳错救了一个流放的官员一命,那个官员后遇赦起复,官至五品,如今已经告老还乡。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官员的名字一说出来当今的读书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属于官途不畅但学识格外出众的大儒。加上沈知行自身天赋出众,未能夺得此次院试案首都属于需要闭门思过的那种。
卫文康听完思绪久久不能平息,看沈知行的眼神都难得带了些妒嫉。难怪人家能进入离举人只差一步的甲班,而自己还在州学的下游徘徊。
总之,如此重压之下,没有多少人能在州学心安理得地摸鱼,也没有遇到休沐不激动的学子。现任院长为数不多的良心就用在了休沐日,当天所有的课室都会关闭,被抓到学习的学子们还要写悔过书。就是动员大家好好放松一日,该回家的回家,该玩耍的玩耍,反正大家今日都没有努力,就不必有心理负担。
卫文康第一个休沐日带着江闵与同窗们结伴到州城游玩了一天,没什么好玩的,还写了首自己都瞧不过眼的酸诗。第二个休沐日是与大家一起蹴鞠,卫文康从来没有玩过这个,但脑子聪明跟队友们战术配合打得好,最后还进了一个球。比比赛结果更令人高兴的是,满场跑下来,好些同窗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卫文康还能站得笔直。
同窗们都对他结实的身子骨表示了羡慕,卫文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直困扰自己的体弱问题早已经不复存在。他心里欢喜,想要跟大功臣分享,一回头才发现以前随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夫郎,如今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情绪突然就落寞了下来。
因而这回的休沐,卫文康对同窗们的活动都有些提不起兴趣,想要读书又不能,只能盘算着随便弄些东西打发时间。岂料第二日,将将在食堂吃过早食,就有杂役来报,说他家人在州学门口等他。
家人,除了骄哥儿,他还有什么家人?卫文康甚至来不及跟江闵说一声,就往州学门口跑去。
目睹一切的沈知行忍不住问边上的秦百宣,“将将卫兄是在笑吗?”
秦百宣反问道:“不是很明显吗?”
“对对对,很明显,我只是没想到卫兄有一日也会笑得这般开怀。”
倒不是说卫文康待人很冷淡,相反,他对待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脸上总是适时挂着微笑。但沈知行看得出来,那只是礼节性的,笑意从不达眼底,因而他认为卫文康骨子里是个冷淡的人,没想到只是没遇到叫他不冷淡的人。
这头卫文康气喘吁吁地跑到州学门口,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笑容灿烂的小哥儿,不是柳天骄是谁?
“骄哥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来?”柳天骄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还好,没有瘦得太离谱,看来江闵有老实干活。”
卫文康心里一暖,“你教江闵去食堂借锅灶的?”
柳天骄有些得意,“可不是,我好不容易养好的人,可别叫几顿猪食给我毁了。”
卫文康想起同窗们对食堂怨声载道的样子,好笑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柳天骄问:“在州学待的还习惯吗?”
卫文康老实回了句:“不习惯,想回家。”
第149章 相见
“回什么家, 人家想来还来不了呢。”柳天骄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是不是太过生硬了一些,轻咳一声后道:“哎呀,我不是不准你回家,我是说机会难得, 你就多忍忍, 实在忍不了了咱们再回去。”
卫文康“嗯”了一声, 看起来不太开心。“你就不想我回去?”
“我当然想你回去啦, 这不是回不去嘛。”看着卫文康委屈巴巴的样子,柳天骄有点扛不住, 这一段日子没见,怎么越发娇气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卫文康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卫文康念书一向认真,对州学这般抵触,别真是因为叫人欺负了吧?柳天骄越想越不对劲,把卫文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要不是大庭广众下, 都恨不得直接上手扒衣服了。“若是真的有人欺负你, 那咱们也不能忍气吞声, 进州学是不容易, 可咱也不是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什么气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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