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风声迎面而来,砸在脸上。
他昏厥在地。
捡起地上摔落不远处的武器,给被一拳砸晕而倒地的凶徒膝盖补上两击,令其失去行动能力,虞煜才揉了揉因磕碰而泛红的鼻梁骨。
动作一顿,手背拭去从鼻腔流出的几滴血液,抹在衣服上。
虞煜回到床边换了身轻便衣服,紧接着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只药剂,液体颜色呈现出极致而精纯的蓝。
一口饮下,自口腔到咽喉,接触的撩起一路令人不适的灼烧感
大脑深处传出的针扎刺痛,终于暂时平息下去。
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迟疑,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谢景。
即使他们还处在冷战,可担心谢景的安危,这个念头早已刻入虞煜的骨髓里。
在这种危机时刻,时间就是生命。
握紧武器,虞煜打开门。
火焰还没有波及到比较偏僻的这里。但行走之间已经能隐隐嗅见烟雾的气味。
精神力化作的风笼罩住整个圣殿,给虞煜送来了远处的呼喊声,救火声,急促的脚步声,意外相遇的打斗声……
种种声响混合在一起,嘈杂得辨不明具体方向。
不幸中的万幸,里面没有谢景的声音。
或许今夜他还在处理政务吧。
虞煜给谢景发了个通讯,说入侵者在找他,让他不要过来,找个地方先避过风头,注意保护好自己,自己这里没什么大碍。
系统也在虞煜的指挥下离开此地,试图潜入中枢,解除智脑的休眠状态。
发完通讯后。谢景没有回复。
虞煜的心先是提起,随即又自我安慰,不要多想。
他避开其他人,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循着精神力所指引的尚且比较安全的小路,往离开圣殿的方向跑去。
失去了智脑的调控,这一片区域不知是否被烧坏了什么枢纽,气候变得紊乱起来,竟然时不时出现狂风。
风助火势,掀起一波又一波热浪。空气扭动出边缘不规则的透明色锯齿形。
一路上,燃烧的建筑物由少变多,他亲眼看到了当初呈现在精神图景里的景象。
红光漫天,呼吸里都是燃烧的气味。热浪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当年鲛人星毁灭之日,景象想必比现在还要恐怖千倍百倍吧!
虞煜偏过头,飞速躲开迸射而来的一块碎金属。
他眼睁睁看见面前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随即深深嵌进地面。
可想而知,这一下要是砸在人脑袋上,威力有多么巨大。
没有时间去后怕。
噼啪声发出脆响,又避过一根已然断裂,正在燃烧的横梁,虞煜继续往目的地赶去。
幸好谢景不在这里。
回想起上辈子在剧院里,谢景目睹火焰时表露出的意外虚弱,虞煜再次感到庆幸。
场面显然渐渐失控,那些采用放火为手段的入侵者们,恐怕也没有想到能在代表皇权最高象征的皇宫最深处,如此轻易地酿就一场浩荡灾难。
而这灾难是极有针对性的。
他们知晓了谢景的弱点。
只是阴差阳错,谢景没有住在那个新建的宫殿里,虞煜也没有。
那天从寝宫里跑出来以后,虞煜没有再回去,而是找了个空置无人的房间住下。
司职人员不敢阻拦他。
听到侍从的回禀后,谢景默认了分居的决定。
他住回了圣殿之外,皇帝原本的寝宫。
其实圣殿里住人本就不合规矩,为此也不是没有贵族提出异议。
只是这些批评全被谢景挡了回去,又在唐域平日益严酷的手段面前哑口无言。
虞煜曾回过一次寝宫,拿个人物品。
在精神力的探查里,那个隐秘的密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安维被转移到了什么地方去。
虞煜想过询问,但又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谢景再度爆发更加激烈的争执。
想过一瞬便作罢了。
若不是安维的身份特殊,其实对不上心的人,他真的很讨厌麻烦。
有时他也在想,剧情已经乱到现在一塌糊涂的境地,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扭回正轨,不如就此作罢。
反正这个世界到现在了,也没有即将崩塌的迹象。
他问系统。陷入自闭的系统已经不敢吱声。它疯狂试图联系世界之灵,却无法得到回应,从重生以后便是如此。
这些天,谢景似乎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后来他们见过几次面,每次聊得都不太愉快,聊着聊着就各自暴躁起来,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偏执,最后不约而同撕咬到了床上去。
真的是撕咬,和打架也没太多区别。
喘息代替了冷言冷语,快感麻痹了精神,两头慌乱无措又不肯放开彼此的凶兽致力于专属于自己的领地内逡巡,在身体隐秘的地方烙下自己的印记。
咬痕一遍又一遍加深,始终无法愈合,虞煜的在锁骨,谢景的在胸口。
你有我也有,谁也不欠谁,再公平不过。
一切仿佛又回到当初的起点。
如果他没有早死,也许迟早等两个人都折腾得精疲力竭,爱意被消磨殆尽的那一天,他们也会面临分别。
可能吗?
虞煜在火焰与狂风的高歌中奔跑,此刻他已经看不清周围景象,唯有精神力拧成一股绳索,拴住他不偏移方向。
会有那一天吗,从爱偶变为怨侣。
童话故事般的结局后,千帆过尽,落得一地鸡毛,再尽数归于平淡。
离大门只有最后一段冲刺,多出几个嘈杂人声阻碍在逃生道路上。
视野一片模糊,虞煜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手指却干脆利落按下扳机。
刷刷几下!
激光如利剑飞入烟雾,精准连连点射掉烦人的杂音。
从烟雾里传来慌忙的回击,状似无头苍蝇,格外密集。虞煜躲不开全部,只避开了致命部位。
痛感和失血带来的晕眩,在看不见前路的视野影响下,跟随机械迈动的脚步一起,全然陷入麻木。
忽然有只手抓住他的衣角。虞煜低头。
精神力的扫描成像里,压根没有这只从烟雾里探出的手的存在——
但他认得。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外面不能去。局势比这里更乱。”
从灰黑色烟雾里,渐渐浮现出来几乎与之融为一体的身影:“你也太能跑了吧?完全没听我喊,闷头往前冲。”
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的谢景,握住虞煜的手臂,往他手腕上套了个黑环,一脸虚弱地抱怨:“连屏蔽器都不带,以为他们会不佩戴精神力探测仪吗?”
房间里配备有屏蔽仪器的装置,房间外没有。
进展过于顺利的逃生之路,若不是中途跟在后面的谢景扫清了障碍,万万没有如此简单的。
“忘了。”虞煜没解释自己的着急,只是笑。
“你气死我算了!”谢景黑着脸,紧紧牵住他的手,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一松手便不见了踪影。
“跟我来。”
火。
哪里都是火。
在漫天飞舞的火光里,虞煜的始终不安的心一下子尘埃落定,哪怕他们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他还是那个胆小鬼。
害怕这,害怕那,总是为了未来殚精竭虑,担忧得不得了。
可光是见到他,他便不再恐惧了,因为他的勇气之源就在他身畔——
那么努力、不要命般的奔跑,迄今为止他所做出的一切,剥去所有修饰与华丽外衣,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他想见他。
简简单单,四字而已——
“不肯带上我送你的屏蔽器,你是不是又想去寻死?”
“吵死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说辞?你才是老实交代,上次的颈枷也是,这次的手环也是,想给我套上想多久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闲心偷偷测量我的颈围和腕围?”
“什么叫偷偷?在床上一比划不就量出来了?你身上哪个数据我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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