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来这边散步啊!这破别墅位置也真够烂的,找了半天才找到。”他目光下移时看到伊野站立的姿势,意识到什么,“你的腿好了?”
“白川说借用了第十席宅邸里的医疗舱。”伊野还故意伸腿给他瞧,“我现在在做复健训练,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康复了。”
凯撒却露出异样的表情,反问:“第十席…他是这么说的?”
“怎么了?”伊野感到不太对劲。
“如果第十席宅邸里的医疗舱那么好借,我和布什·梅华早就弄来了,根本不是第十席,他在骗你。”凯撒摇头,“军团的医疗舱不好申请,他用的恐怕是教皇的医疗舱。”
伊野:“……教皇也有?”
“我和布什·梅华后来查过,那种级别的生物医疗舱,除了宫廷和军团内部外,只有第十席和教皇有。因为前任第十席也是圣教的热忱信教徒之一,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没想到白川居然能说动教皇把自己私人的医疗舱拿给你用,看来他现在真是成了那人的走狗。”
凯撒深呼吸一口气:“算了这不重要。跟我走,杰德公爵已经下狱,再过不久我和布什·梅华就能成功让你名正言顺地回来了。”
他牵住伊野的手,后者却没动。
伊野:“先把白川的事情说清楚。”
“……”凯撒皱眉,“我以为你知道他成为主教就该明白的,现在的白川已经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当上主教,每天看着无数人人枉死,你应该还记得圣教的读书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如今变本加厉,像那个流浪汉一样死在火焰里的人与日俱增,你不会还以为白川和从前一样吧?”
伊野的脸色变得难看,“可他说读书会已经被取缔了。”
“取缔?”凯撒冷嗤一声,“每天都有流浪汉在教堂附近无缘无故失踪,这也叫取缔?你是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他说什么你都信。”
伊野:“……”
看伊野不说话,凯撒隐隐生出几分怒火:“你这样还信他?难道要我带着你亲眼见到他杀人你才会信吗!五年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变了,包括白川!他从前就不是什么秉性端正的人,更别说你离开后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靠着不知名的手段当上了圣教主教,你以为是为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权利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凯撒深深闭眼努力冷静道:“我从小在名利场里长大,见惯太多为了权势谗上媚下的人,他不是唯一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不计其数。被权利浸染,就算他还是你的弟弟可也已经不值得你信任了。”
“跟我走吧,待在这里对你很危险。”
“我知道你担心我。”伊野一点点抽开凯撒的手,“但我不能就这样走。”
“为什么?!”凯撒控制不住情绪,猛地拔高声音,“我努力走到这里带你离开,就像你当初闯进奥德里亚宅邸来拯救我一样,可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走?!”
伊野直直凝望他:“因为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白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你到底清不清楚,待在白川身边只会迎来危险,教皇和杰德公爵沆瀣一气,如果被他知道你活着,到时候你要怎么保护自己?!”
伊野摇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别人保护就活不下去的人。”
“伊野!!”他怒不可遏地大吼,声音重得将角落里的小橘子吓一跳。
鼓噪的怒火充斥胸膛,凯撒几乎被不甘心包裹全身。他不明白,为什么伊野宁愿选白川都不选自己?自己难道会害他吗?
就算得知伊野被布什·梅华带走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因为他很清楚,布什·梅华那个人发疯不管到什么程度至少都不会伤害伊野。可白川不是,即使他加入圣教真的别有目的,可越靠近教皇越无异于在钢丝上游走。万一他做出的事情连累到伊野怎么办?万一教皇将矛头对准伊野怎么办?
圣教不过就是一个把人洗脑成无条件信奉教皇和所谓神明的疯子的邪教,谁能保证白川还是正常的?多少人在这个圣教里成了死亡的旁观者,多少人被磨灭掉善良和怜悯,成为空洞麻木的信教者。伊野能相信白川,可TM该死的他做不到!
“你到底明不明白,”凯撒忽然伸手抱紧他,哑声,“如果你像尤金那样突然失踪怎么办?”
“布什·梅华没告诉你是因为他清楚你不会信,可你没有仔细想过吗?白川在尤金突然失踪后当上主教,这两者怎么会毫无联系?白川对尤金有多少恨意,伊野,你应该比我了解。”
“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伊野渐渐握紧手,掌心凉得刺骨,可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假死前他跟尤金说,可以找个机会和白川好好聊聊,可白川会那么轻易放下十年积累下的憎恨吗?
尤金不是普通人,他的消失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留下来,可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难道真的是白川?
“跟我走吧。”凯撒又一次低声恳求他。
冗长的寂静,空气像雨前的阴天那样沉闷。
凯撒松开手,满心满眼望着青年的表情,希望他能露出一点同意,或者微微点一下头也好,可时间一点一点走过,黑发青年再度看向自己时,却仍旧摇头。
“为什么?”凯撒心有不甘。
伊野:“我想听他自己说。”
“那之后呢?”
青年垂下头去,好像一时间自己也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双腿,却忽然明白了答案,重新望向凯撒。
“我的腿已经好了,所以,之后去哪里,我自己决定。”
……
一场大雨来得突兀。
教堂的彩色玻璃被雨水淋湿,地板上斑驳的光影划过一道道水痕。
白川刚结束一场议事,走出议会大厅,几名教徒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前。
新主教和以前那位旧主教的性格都一样不好惹,只不过那位更恶劣暴戾,而这位只是不喜欢人靠近。而且更换主教后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这位来之后,教堂里各项事宜都推进得很快。再说教皇最近很少出面,基本都是这位主教在四处奔波,给他们这些人反而省了很多力气。
八卦一开头就说个没完,他们交头接耳地聊着这位新主教的事,一会儿没留神,就发现那位主教不见了。
四下寻找也没见影子,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
白川走进了一间祷告室,手摸向墙壁打开一扇隐形门。新教堂建造之初,设置了很多暗道和隐藏的禁闭室,这只是其中一个。通向地下的甬道狭长昏黑,他手持烛台顺着阶梯走下去,脚步声静静回响在潮湿腐臭的空间里。光照亮渗着水的粗糙墙壁,还有白川那张疏冷的面孔。
他走下台阶停在一间牢笼前。
烛台靠近牢门,也照亮了里面的一切。
一名金发高大青年被锁住双手,靠坐在墙角边。脸颊微微凹陷,透出不正常的白。他听到脚步声,勉强抬起头扫了一眼来人,懒散地沉下头去。
“我还以为今天会是教皇来见我。”
“他很忙。”
白川将烛台放到桌边,关掉这里的监控系统,才继续道:“被囚禁两年的滋味,好受吗。”
“好受,当然好受。”尤金扯起嘴角,就算被关在教堂地下室两年,还是那副厌世不驯的表情,“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关进地下室里,谁能有我这么好的待遇。当然,这一切还得多亏了你,白川·梅尔维尔。”他仰头沙哑地呼了口气,尖锐的笑出声,“伊野当初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我能跟你和解,他真是想得太好了。”
“你拼了命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用尽手段和他达成交易,最后的结果却只是把我关在这,不能让我真正死掉,你应该很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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