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悬停在置顶的名字上,齐霁犹豫了。周舟要是知道他喝酒了,一定会生气,要是知道他和魏成夏一起出门,岂不是又要罪加一等?
魏成夏嫌他磨磨蹭蹭,径直帮他按了下去,没等齐霁手忙脚乱地挂断,屏幕顶端的数字就开始闪烁。
“怎么了?”周舟问他。
“周舟,”听到对方的声音第一秒,齐霁的眼眶就不争气地湿了,他支支吾吾地说,“今天是周五,我好想你。”
“粘人精,”周舟笑了笑,忽然发现齐霁的声音有些喑哑,心念一动,便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啊,怎么可能,有你的吩咐,秦宇鸣能放我去喝酒?”齐霁笑得比哭还难看,努力压抑住哽咽的声音,“我就是现在特别想见到你,特别特别。”
要发现齐霁说谎的迹象太容易了,嘈杂的噪音与车流声,支离破碎的语序,支吾不清的解释,以及熟悉万分的哭腔,不用亲眼见证,他都能想象到齐霁现在的样子。齐霁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声音突然被切断,再度响起时,却是另外一道烦人的声音。
“齐霁他不小心喝多了,我现在带他回宿舍休息,你不用太担心。”
周舟警觉道:“你是魏成夏?”
“嗯。”
耳边寂静万分,周舟握紧了手掌,几度调整呼吸,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正常人,“我现在就在海城,你带他来这个地方。”
魏成夏一愣,紧接着就收到周舟发到齐霁手机里的地址。
距离他们的学校只有一公里。
深思熟虑过后,周舟坦然地告诉母亲自己的想法。他决定搬到海城并不是在强求齐霁的陪伴,而是他想要留在离齐霁更近的地方,他不会道德绑架对方,拿自己的付出和牺牲做文章。
许琴欣慰地看着他,告诉周舟,只要他觉得值得,那就大胆地去做。
一开始她就没准备阻拦自己儿子,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有了明确的目标,她又怎么可能做个扫兴的母亲。
她用自己过去的经验敲打提点周舟,是希望他想明白内心的真实想法,先要成为一个更可靠的人,再去与恋人相处。
周舟总是这样聪慧,笃定地告诉她:“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妈,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要留在海城了,只是……直到现在,我才有这样做的勇气。”
这份勇气应当得到最爱的亲人的支持。
许琴“诶哟”一声,张开手臂拥抱他,“我还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妈妈会永远在你身后的,就算在外面待得不开心了,我也随时欢迎你回家。”
扫尾的工作比周舟预想的快上许多,甚至多出了一天空闲时间。他把原定的车票改到了周四晚上,寄走了家里最后一箱东西,陪许琴吃完一顿晚饭,在对方的目送下离开这座城市。
他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迷你福袋,是齐霁某天和秦宇鸣出门闲逛时特意带给他的礼物,他将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福袋缠在行李箱的把手上,仰头对周舟说:“这可是我专门去求来的,你带着它,无论去哪里都会平平安安的。”
周舟摩挲着福袋下长长的流苏,突然想起齐霁头发的触感,是干燥而顺滑的,要是刚被太阳晒过,还会在掌心留下鲜明的温度。
齐霁擅长给他平淡无奇的生活制造各种各样的惊喜,一个小挂件,一样好吃的食物,他都一视同仁地给出夸张而可爱的反应。但比那些礼物更珍贵更重要的,显而易见,是齐霁本人才对。
第111章
凌晨一点,周舟顺利抵达海城,地铁早已停运,他被迫打了辆价格高昂的车,来到他精心挑选的新家。
门前堆着几大箱刚寄来的行李,光整理就要整理大半天,周舟踌躇思考了几秒,先将睡觉要用的被褥和床单理出来,第二天再收拾其他零碎的小物件。
齐霁连着几个晚上没打电话过来要他哄睡了,尽管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最近睡眠质量极高,周舟还是怕错过他任何一通电话,不仅设置了震感最强的铃声,还刻意将睡眠时间往后延了半小时,以便齐霁联系自己。
简单地铺好床铺,周舟点开关联着齐霁睡眠情况的软件,刷新,同步,看见屏幕上平稳的心率,才放心地合上眼。他睡不了太久,早上六点就得去汽车站接托运过来的蛋挞。
蛋挞一不小心就被他们养成了一只娇气的小猫,哪怕他找了有名的宠物托运机构,一晚上确认不了它的情况,周舟总归有些不放心。
连轴转了几天,加上赶车奔波的疲惫,他沾床就睡,梦见齐霁被他牵着走进布置好的新家,对着他又哭又笑,一会儿说喜欢他,一会儿又说讨厌他,怨他偷偷准备这么多,却不对他透露分毫。
梦的最后,齐霁踮起脚吻他,亲完又问他:“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想我吗?”
语气和神态太逼真,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梦境便戛然而止。周舟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看,早上五点半,再过十五分钟,闹钟就会响起。
梦里都是反的,周舟不停地催眠自己。齐霁是不被命运束缚的特殊存在,他不愿将那些预知梦和他联系起来,选择将昨晚这个五味杂陈的梦看作自己潜意识的投射。
毕竟在梦里,不安和恐慌会被放大千倍百倍。
他忧心蛋挞的状况,将多余的念头都甩开,换好衣服就打车去车站等待。
在笼子里待了一夜,好在蛋挞只是看起来有些困倦,对周舟的抚摸回以无精打采的几声叫唤。
一回家他就收拾好书房,供蛋挞休息和熟悉新环境,自己坐在客厅里开始拆快递。
一大半都是齐霁淘来的小玩意,光是不同款式的花瓶就买了五六个,更不用说他每次趁超市促销采购回来的锅碗瓢盆。
将一样样东西归位,空旷屋子被齐霁的痕迹一点点填满,人还没到,就已经营造出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氛围了。
认真收拾过后周舟才发现,除了齐霁明面上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许多东西尚待他主动发掘——
他会在未拆封的两支装牙刷上标注好每个颜色都分给谁用,也会在收纳零食的箱子里放上几盒润喉糖,只因周舟有段时间用嗓过度导致嗓子痛。
他买给齐霁的薄荷糖被吃得一干二净,糖盒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盒糖纸折成的蝴蝶,安静地躺在盒子里,他捏住其中一只的翅膀,被刹那的光迷住了视线。
有太多周舟不曾发现的细节,都明明白白地倾诉出齐霁隐秘的爱。
原来爱是这样的辽阔的感情,光是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就已足够动人,可当海浪消退,在湿润的沙滩上,周舟发现了更多隐而不宣的细节。就连齐霁都未必记得的一桩桩小事,让周舟的思念顷刻澎湃起来。
里里外外进行了一遍大扫除,天色渐晚,周舟给蛋挞开完罐头,总算得了空,能坐在沙发上歇口气。
休息了一个白天,蛋挞重新变得活蹦乱跳,差点一爪掀翻桌上的东西,和疲惫不堪的周舟一比,是两个极端。
齐霁一整天发来的消息不超过十条,让他有些在意,试着给对方打电话,打过去三四次,一次都没接通。
他在坐立难安的紧张中接到了齐霁的电话,听到了自己并不想听见的声音。
无法继续维持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只想立刻见到齐霁。
晚一秒都不行。
带着一个醉鬼显然是自找麻烦,每路过一个人都要好奇地打量他们两眼,魏成夏就差挖个洞先把齐霁埋了,再把自己的脸面也埋进去。他撕开买来的口罩,不太温柔地套到齐霁耳朵上,教训道:“我现在带你去找周舟,你就消停点吧。”
“你别骗我了,”齐霁的声音被闷在口罩里,听不真切,“他又不在这里。”
魏成夏冷笑一声,心想道,你男朋友比你心机深沉多了,连找了新房子都一声不吭瞒着你,一个情圣一个恋爱脑,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闹腾了一通,齐霁又变得安静起来。魏成夏把他塞进汽车后座,自己随即也钻进去,把周舟定位的地址报给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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